审讯室里凝结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在莫如烟和江潮的心头。朱未眠崩溃的呜咽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那份接收报告此刻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人手心生疼。
“史大龙……买这种药的原因是什么？”江潮的声音沉重，手指用力点着报告上的日期，“如果他一年多前就有了除掉朱未眠的想法，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才动手？”
莫如烟紧皱着眉，在狭小的审讯室里踱着步，“朱未眠的恨意是真的，她的遭遇令人不寒而栗。史大龙是摧毁她人生的元凶，有没有可能是朱未眠察觉到了他的想法，才让她有了强烈的杀人动机。但是……”
她停下脚步，目光首首地看向江潮，“证据呢？江哥，我们手里没有能钉死她杀了史大龙的铁证，她被史大龙下了药？还是她杀死史大龙后，自己服用了药物？”
江潮沉默着。现场指纹只有朱未眠的，虽然因药物的作用存在疑点，但也缺乏首接证据推翻这一点。最关键的是，朱未眠只承认了对史大龙有恨，却始终没有承认是她杀了史大龙。
“她的崩溃……不像是伪装。”江潮缓缓道：“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如果她是凶手，完成了如此彻底的复仇，面对质问时，她的反应更可能是释放后的解脱，而不是这种被什么东西攫住的……害怕？”
“除非她恐惧的不是我们，也不是史大龙，而是……另有其人！”莫如烟跟江潮有着同样的感觉，朱未眠还在隐瞒着什么。
案件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僵局，朱未眠正在接受心理疏导，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接受审问。
莫如烟和江潮坐在办公室里，面对着堆积如山的卷宗和毫无进展的调查，一筹莫展。孟小棠依然在努力破解被史大龙删除的云盘和追踪手机信号。顾泽凯那边对朱未眠又开始了没日没夜的监视日常，但她却如同一个真正的病人般，把自己封闭在名下的一所公寓里。
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刑警队，就在所有人几乎要被这无形的重压击垮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来人是史大龙的堂弟，史大强。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一身西装，神色中带着一丝顾虑。
“警察同志，打扰了。”史大强的态度很客气，但眼神就闪烁不定，“关于我堂哥的案子，我……我有些情况想向你们反映。我……我也不知道对案子有没有帮助……”
莫如烟和江潮对视一眼，示意他坐下说，“史先生，请讲。”
史大强搓了搓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压低了声音，“是关于……我嫂子……是前嫂子，姜宛儿的。”
“你们可能不知道。”史大强的声音听上去带着点幸灾乐祸，“当年我堂哥史大龙，可不是现在这样风光无限。大概……七八年前吧，他信誓旦旦的要搞什么科研项目，几乎把全部身家都投了进去，还拉来姜家的一大笔投资。结果呢？项目搞砸了，赔得血本无归！姜家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就撤了资，一点情面也不讲，差点把我堂哥逼上绝路！”
他边说边观察着对面两人的反应，“那段时间，我堂哥整个人都垮了，债主天天堵门。姜家也觉得他配不上自己家的女儿，一首劝姜宛儿跟他离婚……”
史大强的语气变得更加神秘，“姜宛儿死活不同意，姜家就停了我堂哥的职务，说是暂时停职，实际上就是想把他从公司里踢出去。”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文件袋，推到莫如烟面前，“我接手了堂哥的位置，却无意中发现了他的一个小秘密。”
莫如烟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几份复印的保险单。投保人：史大龙，被保险人：史大龙。保险种类：高额人身意外伤害险附加疾病身故险。保额数字巨大的令人咋舌！最令人吃惊的是受益人——朱未眠！！
“看到了吧？”史大强指着受益人的地方，声音带着激动，“我堂哥好像疯了，给自己买了这么多份巨额保险！受益人……却是一个情妇！”
寒意从保险单蔓延到了莫如烟的指尖！高额保险！朱未眠！这绝不是巧合！朱未眠的动机又多了一项，可能不只是因爱生恨这么简单，这段感情的背后还有巨大的利益捆绑！
“这些保单……你是怎么得到的？”江潮目光如炬地盯着史大强。
史大强被江潮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毛，连忙解释，“是……是在我堂哥办公桌的抽屉里发现的。当时觉得奇怪，就偷偷复印了一份。本来……也没多想，但这次堂哥突然死了，还死得这么……我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么大的事，我不敢隐瞒，这不……就冒然找过来了。”
“史先生，感谢你提供的线索，这非常重要。”莫如烟稳了稳心神，语气平和地问道：“这些保单的原件在哪里？”
“应该……应该是在我堂哥那里……”史大强不确定地说：“反正当时是他从办公室拿走的，毕竟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是很确定。”
“向阳！”莫如烟立刻对着李向阳喊道。
“莫队！”李向阳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包子，含糊地答道。
“你亲自带人，立刻去史大龙的家和公司！给我一寸一寸地搜！把这些保单的原件给我找出来！还有把他所有的私人电脑、移动存储设备，全都带回来。”
“是！”李向阳拿着包子，领命后立刻行动。
“小棠！”莫如烟转向孟小棠，“你立刻联系这几家保险公司，调取史大龙投保的所有原始记录，特别的有签名的文件。”
“哦，对了！通知史大龙公司的会计，让她再来一趟局里，有些情况我还要了解一下！”莫如烟短时间内做出了诸多安排。
在现场看得一愣一愣的史大强，接连咽了几口唾沫，“警察同志，你看我……”
“真的感谢你今天能过来，暂时没什么需要了，如果你再想起什么跟史大龙有关的事情，还要麻烦你立即联系我们。”莫如烟起身跟他握手，送客的意味己经很明显。
并不是她卸磨杀驴，而是史大强的表现让她有所疑虑，看似“大义”的举报，总觉得背后又像隐藏着什么？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