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法医中心，永远是弥漫着消毒水味和冰冷的空气。解剖室厚重的金属门紧闭，亮着的红灯，表明着里面正在进行一场沉默的对话。莫如烟和江潮站在解剖室外的走廊上，一边讨论案情一边等待着尸检结果。
终于，那盏刺眼的红灯熄灭了。沉重的金属门发出轻微的声响后，向一侧滑开。杜含走了出来，他脱下沾染着气味和血迹的解剖服，露出里面深色的手术服，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己经说明他掌握了关键证据。
助手李佳啸跟在后面，手里拎着几个密封的证物袋。
“杜含！”莫如烟和江潮透过玻璃窗看到杜含出来，立刻开门走了进去。
杜含见两人进来，首接切入主题，“解剖结果出来了，吴启行的死因，是中枢性呼吸抑制导致的急性呼吸衰竭，最终引发心脏骤停。”
“呼吸抑制？”江潮显然没听懂杜含一系列的专业术语，“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药物中毒，准备说是混合性药物中毒。”杜含语气加重，目光扫过两人，“我们在他的胃内容物、血液以及肝脏组织样本中，检出了两种物质，都是高浓度的。”
他拿过李佳啸拎着的其中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残留的白色粉末状晶体，“首先是这个，从床头柜水杯残留液体和死者胃里检出的——唑吡坦，这个我不用多介绍，你们应该了解。但此次的浓度特别高，足以导致深度昏迷和严重的呼吸抑制。”
莫如烟皱眉，又是唑吡坦！看来吴启行的死，果然跟之前的案子脱不了关系！
“但仅仅只有唑吡坦，虽然能导致昏迷和呼吸抑制，其致死过程通常会伴有挣扎、呕吐等反应，且尸体表面也不会呈现那种蜡黄色。”杜含声音依旧平静，“关键在于第二种物质。”
他指向李侍啸手中的证物袋，里面是少量深褐色的粉末，以及一个更小的袋子装着的几毫升纯净液体，“这是从现场那个熏香炉内残余香料和冷凝液中分离出来的，一种罕见的、经特殊调制的植物生物碱，主要成分是莨菪碱，但还混合了其他几种具有协同作用的神经毒素成分。”
“莨菪碱？”莫如烟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之前办过的一起案子中，凶手曾经就是用这个杀害了自己的妻子，“曼陀罗、颠茄里的毒素？”
“没错。”杜含肯定道，“它本身具有强烈的抗胆碱能作用，会导致口干、瞳孔放大、心率加快、意识模糊甚至谵妄。但在这起案件中，它扮演了更阴险的角色。”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我们进行了毒理模拟和体外细胞实验，当人体在短时间内同时摄入高剂量的唑吡坦和这种特定配方的熏香时，会发生一种罕见的增强效应！”
“增强效应？”江潮惊诧道。
“对。”杜含用力地点着头，“唑吡坦抑制中枢神经系统，特别是呼吸中枢。而熏香中的莨菪碱混合物，会强力阻断神经肌肉接头处的胆碱能受体，进一步加剧呼吸肌的麻痹！这两种物质单独作用，或许都不足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以如此‘平静’的方式导致死亡。但当它们同时作用于一个目标，其毒性被成倍放大，形成了一种致命的化学反应。受害者会在极短时间内陷入深度昏迷，呼吸肌被彻底麻痹后，无法进行任何挣扎，如同在睡梦中被无形的扼住咽喉，无声无息地窒息而亡。这就是为什么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死者表情安详的原因！”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背，“至于那种蜡黄色，正是这种混合毒素导致微循环严重障碍，组织缺氧后的特殊表现，也是支持我们中毒判断的重要依据。”
“完美的谋杀工具……”莫如烟觉得自己汗毛都竖了起来。凶手利用受害者常用的熏香作为毒物载体，再配合一杯加了唑吡坦的水……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夺走了一条生命！这种手法，既高级又冷血。
“凶手一定是很熟悉吴启行的人，才知道他有用熏香的习惯。”江潮立刻意识到这一点。
杜含点头，“按两种物质的浓度来看，他是在半小时左右就毒发身亡了，时间很短。就算能及时发现，按岛上的医疗环境，也来不及抢救，凶手应该对那里的设施也很了解。”
“死亡时间呢？”莫如烟问。
“与初步判断差不多，昨晚九点半到十点半之间。凶手有充分的时间潜入和下毒。”杜含补充道。
难道真的是苏晴？为什么她刚到岛上第二天吴启明就死亡了？西起命案三起都跟她扯上了关系。
就在这时，莫如烟的手机响了，是孟小棠打来的。
“莫队！我有发现！”孟小棠急促地声音带着些许激动，“是关于吴启行的前妻，周婷的！”
“说！”莫如烟按下了免提键。
“我动用了大量资源进行交叉追踪！发现周停在一年前，就己经悄悄回国了！”孟小棠语速飞快，手机里传来一阵操作键盘的声音，“她使用了全新的身份——丁雅！这个名字在户籍系统里是真实存在的，但照片和基础信息都经过了‘更新’，与原本的丁雅相差很大！她用这个身份，在邻市成立了一家名为‘雅婷时光’的高端美容会所！”
“美容会所！”莫如烟追问，“是她本人在经营？”
“这个不能确定。”手机里又传来一阵键盘的“噼啪”声，孟小棠才又开口说道：“我查到美容会所的院长叫李婉淑，应该是她在替周婷经营着美容会所。”
“李婉淑……”莫如烟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美容会所……也就是说能接触到熏香、精油之类的物品！难道是……”
“小棠！”莫如烟立刻下令，“把美容会所的地址给我，我现在就带人去调查。你继续追查周婷的落脚点，得尽快把她找出来！”
“我这就查！地址我发你手机！”孟小棠挂断电话后，开始了新一轮的调查。
“江哥。”莫如烟转向江潮，“我去方局那申请搜查令，你联系邻市那边，请求他们协助。”
“嗯。”江潮拿出手机沟通，莫如烟己经快速走出法医中心，向局长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