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玻璃窗上的字是谁擦的?

"爷爷的老寒腿可爬不上二楼。"苏清棠咬住皮筋扎头发。

发绳突然绷断,弹在玻璃柜里的《银河铁道》原画集上。

谢砚舟伸手接住弹飞的皮筋,"林阿婆说老书桌夹层里有本子?"

老榆木桌第三层抽屉卡住了。

苏清棠拽出抽屉的瞬间,十几枚奥特曼徽章叮铃哐啷砸在地板上。

老程上周送的怪兽模型底下,压着本起毛边的牛皮便签本。

"有些话,该用茶渍写。"爷爷的字迹在霉斑里洇开,"1987年4月3日,美树本晴彦的助手在这喝醉,把《超时空要塞》废稿泡成了茶包。"

谢砚舟用镊子夹起便签纸透光看:"你爷爷用红茶当隐形墨水?"

小橘的平板突然发出电量警告。

充电线插进插座时蹦出几点火星,展馆顶灯忽明忽暗间,玻璃橱窗上的水渍突然聚成箭头,指向阁楼吱呀作响的老地板。

"这破电路该修了。"苏清棠拽住快要倾倒的《北斗神拳》立牌。

谢砚舟的手突然覆在她手背上,温热触感惊飞了纸箱上打盹的虎斑猫。

林阿婆的保温壶撞开门帘:"当年你爷爷总说,展馆的电路顺着北斗七星排线。"壶嘴飘出的热气裹着话尾,"他说电路板就是现代人的星图。"

谢砚舟的钢笔尖点在便签本空白页。

墨水突然不受控地晕染开,在纸面拖出细长的流星轨迹。

苏清棠按住的《分镜笔记》哗啦啦翻到第34页,泛黄的格子里画着个戴头巾的老太太,正踮脚擦去橱窗上的字迹。

"林阿婆的头巾是靛蓝色。"谢砚舟的钢笔停在半空。

阁楼传来重物坠地声。

被踹翻的漫画箱里,1995年版《乱马1/2》单行本散落一地。

泡过茉莉茶的《美少女战士》草稿纸黏在箱底,水冰月权杖尖端指着天花板某块霉斑。

苏清棠踩上梯子。

霉斑剥落的墙皮下,歪歪扭扭的马克笔字正在晨光里显形:"给小棠的第十八封信:擦掉字迹的人,才是真正读懂了故事。"

谢砚舟的手机震了两下。

古籍修复室工作群跳出一条新消息:【三点零七分湿度异常】。

配图是那本《清代星图抄本》的修复记录,昨晚的监控截图上,某页星图的裂痕间渗出浅金色粉末。

"或许该给橱窗加个注解。"他将钢笔别回领口,"比如'此处曾有留言,但星星接走了它'。"“星图抄本渗金粉的案例,”谢砚舟点开手机放大图片,“和去年故宫修复的《永乐大典》霉变结晶现象类似。”他指腹蹭过窗沿残留的水渍,忽然转身从工具包抽出一张蝉翼纸,“不如把这段写成展览注脚。”

苏清棠按住被风吹起的纸条:“隐形墨水?”

“更接近时间胶囊。”他将纸条压在玻璃窗上,水痕渗透纸张显出浅金纹路,“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该有个安放处。”

小橘己经趴在柜台涂鸦。

平板勾勒的少女橡皮擦过月亮时,监控器突然发出电流杂音。

谢砚舟抬手调整墙角的《超时空要塞》海报,露出后面老旧的电路箱:“北斗七星的排线方位,这里少颗铆钉。”

“爷爷总说第七颗钉子是北斗的破军星。”苏清棠摸出铁盒里生锈的铜钉,“去年修屋顶时用掉了。”

铜钉嵌入孔洞的瞬间,顶灯暖光忽然变得清亮。

小橘的充电线不再冒火星,她趁机把画扫描进留言簿首页:“我要把龙女尾巴改成渐变金,和纸条上的金粉同款!”

玻璃门的风铃在午后轻响。

穿米白长裙的年轻女人停在橱窗前,从帆布包掏出裹着棉纸的茉莉花。

潮湿根茎在窗台洇出小片水痕,恰好覆盖凌晨留下的指印。

“像是特意来还花的。”谢砚舟用镊子夹起棉纸,内侧印着褪色的“星轨”标志,“你爷爷那批定制茶包的外包装纸。”

苏清棠翻开1987年的账本。

泛黄页面上黏着半片相同的棉纸,美树本晴彦助手的签名旁标注:以花换茶稿。

女人离开时的脚步比风还轻。

谢砚舟打开古籍修复室的红外检测仪,扫过橱窗时忽然停顿:“水痕里有茶多酚结晶。”

“和爷爷的茶渍信一样成分?”

“更接近茉莉花茶混合了……”他沾取微量结晶放进塑封袋,“明代古籍常用的松烟墨胶。”

夕阳把橱窗折成三棱镜。

小橘蹲在地上调整平板角度,突然指着扭曲的光影喊:“字回来了!”

折射在墙面的光斑组成断续竖线,像被截断的瘦金体笔画。

苏清棠抽出《分镜笔记》第34页覆盖上去,爷爷画的老太太擦窗图与光斑重叠——靛蓝头巾的位置恰好挡住最后一道斜撇。

“不是还原,是重构。”谢砚舟在留言簿添了行小字注解。

他的钢笔尖在“星”字收尾处突然打滑,甩出的墨点正好补全墙面的残缺光影。

闭馆前最后五分钟,苏清棠把铜钉铁盒锁进老书桌。

抽屉深处传来细微咔嗒声,像是某种陈年机关被再次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