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半脂香疑偷欢 晨起卷财断恩义

如今却成了“陈先生夸我策论”“定要压过林风”这林风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夫君抛弃酒色,拾起荒废多年的经书?

她悄悄抬眼,瞥见李慕白眉宇间久违的专注。这般模样,仿若回到新婚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管他是何方神圣,能激得夫君如此勤勉,便是天大的好事。”

比起那张怀仁整日撺掇些纳妾败家的勾当,这“林风”倒像是个福星。

思及方才丫鬟的禀报,王氏眸色一冷。

张怀仁那副惶急模样,定又是惹了祸事想要拖夫君下水。如今夫君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毁掉。

她将茶盏稳稳搁在案上,唇角不自觉浮起一抹浅笑,连带着嗓音也柔了几分:“夫君既有此志,妾身便安心了。”

以后若有机会,倒要暗中打探这林风的底细。倘若是个正派人,或许该备份厚礼谢他。

自然,得瞒着点夫君。

男人家的面子,总比天大。

嘻嘻。

……

另一边。

张怀仁跟在孙氏身后进了家门,几次想开口询问酒楼的事,却又被孙氏那冷若冰霜的背影堵了回去。

“夫人……”张怀仁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今日在酒楼……你是怎么……”

孙氏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一闪,吓得张怀仁后退半步。她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怎么?夫君现在才想起来问?”

张怀仁额上渗出细汗,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我……我确实有事耽搁了……”

“呵。”孙氏冷笑一声,不再理他,径首走向内室。

张怀仁愣在原地,半晌才跟进去。

一进门,他的目光就被梳妆台上空荡荡的首饰盒吸引。往日那里总是摆着孙氏心爱的几件首饰。

那支银鎏金的梅花簪,是他中秀才那年送的;那对翡翠耳坠,是去年她生辰时买的;还有那块羊脂玉佩,是他们定亲时的信物……

“夫人,你的首饰……”张怀仁心头一紧。

孙氏正在整理床铺,闻言动作一顿,头也不回地道:“当了。”

这两个字像刀子一样扎进张怀仁心里。

他快步走到孙氏身边,想拉她的手:“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掌柜的有没有为难你?”

孙氏猛地抽回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为难?”她冷笑道:“不过是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地求饶,被当成货物一样评头论足罢了。”

张怀仁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

孙氏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恨意更甚。

她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露出腕上一道红痕,那是被酒店掌柜扯住手腕时留下的。

张怀仁顿时如遭雷击:“他们……他们动手了?”

孙氏不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满是讥讽。

这时,张怀仁转身出门,不一会儿又回来,手里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

他犹豫了一下,将布包放在桌上推给孙氏,布包散开一角,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

“这里是五十两,明天去把首饰赎回来吧。”

孙氏瞳孔一缩。

这一刻,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

她死死盯着那包银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原来如此……

他早就算计好了。

他明明有这么多钱,却故意不来酒楼,让她受辱,然后假装好心拿钱出来……

为的不就是让她感恩戴德,心甘情愿地接受被休的命运吗?

“好。”孙氏面无表情地点头,将银子收进袖中,“明日我去赎。”

张怀仁松了口气,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孙氏己经背对着他躺下,明显不愿再谈。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吹灭了油灯。

黑暗中,孙氏睁着眼睛,听着身后张怀仁的呼吸声。那呼吸渐渐变得均匀,但她心中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约莫一个时辰后,她感觉到张怀仁翻了个身,手臂试探性地搭上她的腰上。

孙氏浑身一僵,冷冷道:“我累了。”

张怀仁的手立刻缩了回去,半晌,她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然后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房门轻轻打开又关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孙氏冷笑。

果然,又去找小姐了吧?

她猛地坐起身,点亮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她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孙氏动作迅速地翻出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

藏在米缸底的几两碎银,张怀仁书房里那方上好的砚台,甚至衣柜深处那件崭新的绸缎长衫……

她将所有东西打包成一个包袱,藏在床底下。

做完这些,她吹灭灯,重新躺下,却毫无睡意。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像极了酒楼里那些人看她的眼神。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

孙氏立刻闭上眼睛,假装熟睡。

她闻到张怀仁身上带着酒气,还有……

一丝若有若无的脂粉香。

孙氏的心彻底冷了。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孙氏己经收拾妥当。她穿着最朴素的一身衣裳,头发简单地挽起,那个装满财物的包袱就放在脚边。

张怀仁从外面进来,眼下带着青黑,显然一夜未眠。他看到孙氏的打扮,愣了一下:“夫人这是要去哪?”

“回娘家。”孙氏淡淡道,声音平静得可怕,“昨晚收到口信,说我娘病了。”

张怀仁皱眉:“我陪你去吧?”

“不必。”孙氏拎起包袱,“你忙你的。”

张怀仁这才注意到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袱,疑惑道:“这是……”

“一些旧衣服,给我娘改改还能穿。”孙氏面不改色地说完,绕过张怀仁就往外走。

张怀仁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他追到门口:“夫人,那赎首饰的事……”

“我会处理。”孙氏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到院门口,她似乎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张怀仁,眼神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对了,方才在巷口,听隔壁王婶说闲话……”

张怀仁正为她的态度和包袱疑惑,闻言下意识问:“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