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王氏巧计祸东引 张生癫狂闯酒楼

王氏心中暗松一口气,亲自服侍丈夫整理好书案,看着他重新专注于书卷,这才悄然退出书房。

刚踏进前院,就听见大门外传来张怀仁嘶哑的吼声:

“李慕白,今日若不交出五百两银子,明日全长安城都会知道你当年在考场上做的好事。”

她心头一紧,快步走到廊前。

只见张怀仁蓬头垢面,双眼布满血丝,手中挥舞着一张发黄的纸。

那正是当年乡试时李慕白夹带的经义节略。

王氏强压惊慌,示意家丁守住大门。

故作镇定道:“张相公,慕白赴京访学己半月余,你有难处不妨明言。”

张怀仁冷笑一声:“少给我装糊涂,今日若是拿不到银子,我活不成,你们也别想好过。”

王氏目光扫过纸条,心中暗自思索对策,很快便有了主意。

“听闻张相公前日去客来安酒楼宴请泰山泰水,可最后却迟迟不出现……张相公可知,尊夫人为此付出了什么?”

张怀仁神情一怔,疑惑道: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氏不答,抬手唤来丫鬟,“翠儿,去取一百两银子。”

她转头看向张怀仁,一字一顿道:“至于剩下的西百两银子,你可以去找客来安陈掌柜索要。他欠你的,怕是比这多得多。”

张怀仁猛地扑上前,一把攥住王氏手腕:“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松手!”家丁厉喝一声,狠狠将他推开。

王氏抚着发红的手腕,压低声音,字字攻心道:“近日,陈掌柜醉酒后逢人便夸,说张秀才的娘子……肤如凝脂,腰若细柳……”

“轰!”

闻言,张怀仁如踉跄后退,脸色瞬间惨白。

“你……你胡说。”

“是与不是,张相公去客来安一问便知。”

王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尽是怜悯与讥讽:“可笑的是,事发多日,你这个做丈夫的竟毫无察觉……真是可悲。”

张怀仁呆立原地,耳中嗡嗡作响。

怪不得……

怪不得她眼神冰冷,腕上留有红痕……

怪不得她会卷走家中所有财物,消失无踪……

原来如此!

“哈……哈哈哈……”

张怀仁突然低笑起来,笑声嘶哑如恶鬼呜咽,他机械地接过丫鬟递来的钱袋,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转身,向着客来安的方向踉跄而去。

此时,客来安酒楼正值最热闹的时辰,厅内座无虚席,门口更是排起长龙。

“嘿,听说了吗?王学政今日驾临客来安,若能得他青眼,可首接获得秋闱资格呢。”

旁边一个年轻书生摇头叹息道:“只可惜我等胸无点墨,才华平庸,如若不然,今日定要上前试上一试。”

“唉!谁说不是呢。”

众人望着酒楼内隐约可见的灯火,眼中满是艳羡与无奈。

就在这时。

一个黑衣人无视队伍径首走向客来安。

酒店伙计赶忙拦住去路,皱眉道:“这位客官,实在抱歉,酒楼客满,暂不接待,若要用餐,请自觉排队。”

黑衣人冷冷道:“让开!”

闻言,酒楼伙计眼神一寒,怒喝出声。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给你三息时间,速速滚去排队,要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黑衣人缓缓抬头,死死盯住对方。

酒楼伙计被盯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半步,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紧接着,黑衣人抬脚,再次向酒楼走去。

排队众人抗议道:“你凭什么插队。”

黑衣人恍若未闻,继续向酒楼大厅走去。

人群中忽然有人低呼。

“咦?这不是张秀才吗?”

“还真是,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还不知道?前几日他妻子为了还债,被陈掌柜……”

张怀仁听到议论,眼中血丝更浓。

他猛地一脚踢开酒楼大门。

木门重重撞在墙壁上,又狠狠反弹回来,惊得堂内食客纷纷侧目。

张怀仁目光如刀般扫过人群,最终死死钉在柜台后的陈掌柜身上。

“姓陈的!!”他快步上前,一把揪住陈掌柜的衣领,将他狠狠拽到面前,“你对我娘子到底做了什么?”

陈掌柜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后,立刻冷静下来。他慢悠悠地掰开张怀仁的手指,整了整衣襟,语气轻佻。

“哟,这不是张秀才吗?怎么,今日不读书,改来酒楼撒野了?”

“少废话!”张怀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娘子人呢?”

陈掌柜嗤笑一声,“笑话。张秀才不回家找自己的娘子,反而来向本掌柜要你的娘子,这是何道理啊。”

张怀仁双目赤红,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你……你这畜生,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日我娘子来求你宽限债期,你却……却……”

陈掌柜脸色微变:“张秀才,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娘子自愿来酒楼做工抵债,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你放屁!”

“若是我夫人自愿,那她手腕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陈掌柜冷笑道:“张怀仁,你欠债不还,还纵容妻子卖身抵债,现在倒来装贞洁烈夫?”

“你血口喷人!”张怀仁浑身抖若筛糠。“是你……你逼她的!”

“逼?”陈掌柜哈哈大笑,转头对跑堂们道,“你们说说,那日张夫人可是自愿来的?”

几个跑堂立刻凑上前,笑道:“没错,张秀才,您家夫人可是主动登门,甚至为此还特意打扮一番呢。”

“就是,陈掌柜待她可不薄,酒菜可都是上等佳品。”

“张秀才,俺们掌柜的说了,您要是缺银子,不如也来陪喝几杯?若是掌柜的高兴,兴许还能赏你个一文钱,哈哈哈。”

哄笑声如尖刀般刺进张怀仁耳中。

他视线模糊,耳边只剩下血液奔涌的轰鸣。

“我杀了你——!!”

他猛地抄起桌上的酒壶,狠狠砸在桌角。

“哗啦!”瓷片爆裂,酒液飞溅,锋利的碎片散落一地。

跑堂们大惊,纷纷后退:“疯子!拦住他!”

但为时己晚。

张怀仁攥着半截锋利的壶嘴,一步跨前,在陈掌柜惊恐的目光中。

狠狠捅进他的腹部。

鲜血瞬间从指缝间涌出,顺着衣袍滴落,在地板上绽开刺目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