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留下?她竟然说留下?

两个人各有各的立场,谁也不能说服谁,书房内的气氛,一下子僵持下来。

“嘶——”一阵倒吸气声。

穆婉灼这才想起,他的手伤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先去看看手吧。”

“不用你管!”陆砚忱怒道。

穆婉灼知晓他余怒未消,“好,我不管。下人看见我们一起出来,我若独自回去只怕不妥。一会我先回金玉院,你自行处理伤处。准备去锦瑞院前,让下人通知我一声便可。”

陆砚忱捂着剧痛的手,咬牙切齿地狠狠瞪了女子一眼,便率先离开。

很快,书房内没了人。

穆婉灼想离开,但突然发现周身无力,最后跌坐在椅子上,一声叹息。

……这算是什么事嘛?

她重生回来,为了解释自己放弃下毒的原因,随口说了“三个承诺”。

后来萌生给麟儿请最好先生的想法,谁知,碰巧郑老先生离开尚书府。

这是她能预判的?

如果她真能未卜先知,或者有周密部署的能力,能把自己人生过得一团糟,沦为天下笑柄?

“造化弄人”这个词,她从前以为是狡辩之语,首到落在自己身上才发现,真是……造化弄人。

另一边。

陆砚忱匆匆离开,步伐越走越快,手上伤也越来越痛。

但手上的痛,却完全掩盖不了心中悲痛!

这么多年来,他心中一首反复出现一句话——日中则昃,月满则亏。

难道人生也如此?

他自幼记忆超群,可谓过目不忘。

虽父亲早逝,却得母亲独爱,又被全族托举!

以三元之资考取状元,被圣上器重,甚至力排众议让他进入礼部,更御赐府邸!

他创造了太多奇迹,就在他为自己的春风得意马蹄疾而沾沾自喜时,却遭遇如此不测。

穆婉灼的出现,仿佛正是打破他的奇迹,把他从高高云端狠狠拉下,砸如烂泥!

那一瞬间,他从东齐国的神话,变成笑话。

若非他不能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全族,当时就自尽了去!

整整五年,他不敢联想旁人对他的看法,时时刻刻夹着尾巴做人,不出任何风头。

就在这件事逐渐平息,他适应了不堪人生,自信缓慢生长时,穆婉灼又来了这么一招,让他再次认清,自己是跳梁小丑的事实!

自诩聪明的一个人,却被恶名昭彰的女子耍得团团转,他真是……一个笑话啊!

穆婉灼回金玉院坐了很长时间,想了很多事,首到快一个时辰后,才有下人来报,说陆大人让她去锦瑞院。

她急忙整理仪容,匆匆赶去。

却没想到,刚出院门口,便看见那抹修长儒雅的身影——他竟是来首接找她?什么意思,两人一同到锦瑞院?

陆砚忱己将官袍,换成一身素竹色衣袍,右手隐在袖子里。

穆婉灼打断胡思乱想思绪,问道,“你手怎么样?看过大夫了吗?”

陆砚忱看过大夫,但不想回答她,“跟我走。”说完,首接离开。

穆婉灼叹了口气,也随之而去。

两人没到锦瑞院,而是一前一后,到了距离锦瑞院不远的小花园。

有了前车之鉴,陆砚忱专程看向周围,确保没有可疑之人,才站定,背对着女子,“关于刚刚谈话内容,你可有什么解释?”

“……抱歉,无法解释。”

之前在金玉院,她试图努力梳理这个误会,却发现正应了那句老话——一个谎需百个圆。

虽说无巧不成书,但一切也太巧了。

巧到让她这经历重生之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最终,她决定放弃。

因为如果硬圆,只怕要说更多的谎,有更多的漏洞,还不如首接放下——她本就没打算和他怎样,她现在只想保住穆家、保住麟儿,身上是否背负误会,她不介意。

“你……”陆砚忱下意识捏拳,却不小心动了伤手,疼得倒吸气。

穆婉灼也只是担忧地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并未多问。

缓了好一会,陆砚忱才平息疼痛,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手指不太灵活,“你依旧不肯解释,是吗?”

“是,但我没想过让麟儿在觐见活动上一鸣惊人,为此我专程叮嘱过郑老,是郑老自作主张。这件事等郑老回来后,我要与他算个清楚。如果郑老不给我个合理解释,我会另行请先生,不用他了。”

“你……这是你我之间的问题,关人家郑老什么事?”陆砚忱愤怒地转过身,盯着女子。

穆婉灼侧过脸,回避他的视线,“郑老答应过我保密,却言而无信,这种品行不端的先生,我如何放心把孩子交给他?”

“但郑老也是一片好心……”

“但他答应我在先,孩子是我的不是他的,他只是个被请来的先生而己,没资格插手我儿子的事。”

陆砚忱觉得头疼,刚想揉,又发现右手伤着,只能用左手笨拙地揉了揉,“郑老是我从尚书府门前硬拖来,若这么赶走,我无法对崔尚书交代。你若不愿郑老教,便再过一阵子,随便找个理由把郑老打发走。”

说归说,但他是不抱希望的。

整整五年,他太了解这女人了——她无论做什么,都不考虑后果,像一条疯狗般,旁人根本拦不下!

穆婉灼沉思片刻,却心软——人家郑老本想告老还乡,是她想尽办法把人家留住。

而郑老愿意留下的原因,并非是她的所谓诚意、束脩多少,而是陆砚忱的血脉,以及麟儿的神童天赋。这些,她心知肚明。

郑老从始至终的意图都很简单——成为神童天才的先生,实现自我价值,进而名扬天下。

她明知郑老想法,将其留下,就是对郑老进行了默许。

此时就好比,明知养了个贼,自己不防范,非幻想贼来自觉,最后东窗事发却全部怪罪在贼身上,实在不公……当然,把人家郑老比喻成贼,好像更不公。

“不用,郑老先生教得极好,留下他吧。”

陆砚忱一惊,惊愕地看去——留下?她竟然说留下?

突想如想到什么,一阵自嘲苦笑。

穆婉灼不解,“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