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丁凋零的陆家比,穆家人口就比较兴旺了。
除庞大家族外,光穆剑昌与正室穆夫人,就有三名子女,老大穆承运三十六岁,老二穆承鸿三十三岁,他们随父亲入京,如今也安排了相应差事。
穆承运家,又有三名子女,大儿子穆怀峥十五岁,二女儿穆知棠十一岁,三儿子为庶出,穆怀锐七岁。
穆承鸿家,则是有五名子女,大儿子和二儿子穆怀威、穆怀锋,是孪生兄弟,十二岁;老三为庶出的儿子,穆怀冲十岁;老西为庶出的女儿,穆知薇九岁;老五为刚生出两年的嫡女,穆知芙两岁。
除了怀里抱着的穆知芙外,其他七人大大小小聚在冯氏和丁氏身后,俨然形成一个小分队一般。
麟儿看见那浩浩荡荡小分队,是既期待,又担忧。
穆婉灼把麟儿拉过来,挨个介绍。
介绍完后,对孩子们道,“从前,因为姑母的一些原因,没带麟儿回来,实际上麟儿一首惦记兄弟姐妹,也想找你们玩。一切都怪姑母,作为赔罪,一会你们若想出去玩,买什么小玩意都姑母来出银子。”
麟儿听娘亲要出银子,心头一紧。
还没等麟儿表现出来,冯氏便道,“胡说什么呢?谁家大人还没个忙的事?婉灼,你万不要惯坏了他们,小孩子家家,就是要学会理解大人、服从大人。”
冯氏出身将门。
而将门自幼的教育理念,便为服从。唯一一个出身将门,还不用“服从”教育的,也许只有穆婉灼一人了吧。
也偏偏是她,闹出了乱子——穆婉灼这般想着。
丁氏也帮腔,对着小辈们道,“不许埋怨姑母,一会带着麟儿好好玩。”
“是。”众孩童,大的小的,都纷纷答应了。
麟儿一双琉璃眼睁得大大的,第一次见这种教孩子的方式——从前他在家,无论谁想教训他,自有娘亲为他做主,所以他可以为所欲为。
他和娘亲最好,但每次想靠近娘亲,娘亲对他又没耐心……当然,这几日娘亲对他有耐心了。
身旁与他走得近的,只有南川哥,南川哥娘亲去世,父亲不在京城,家里只有祖母和婶子们。
他祖母身体不好,每次教训南川哥,自己都要病一场,后来病得次数多也就教训不动了。其他婶子们,也不敢插手。
所以,他是第一次看见这般管教。
再看兄弟姐妹们,那位高高、和他父亲差不多高的大哥,也是乖乖顺从,很新奇。
冯氏对自己十一岁的二女儿穆知棠道,“棠儿,一会你负责领着你表弟。”
“是,母亲。”穆知棠落落大方地过来,笑眯眯地拉起表弟的小手,“一会你有什么想要的想玩的,和表姐说就行。”
“好,”麟儿有些紧张,急忙又补了句,“谢谢表姐。”
一边说,一边又扭头看自己娘亲。
冯氏笑道,“是不是觉得你表姐长得不像我,像你娘?很多侄女长得都像姑母。”
麟儿点头,也许是表姐长得像娘亲,他少了拘谨感,多了亲热。
冯氏摆了摆手,“好了,你们去玩吧。”
一众孩子离开,哄着表弟玩去了。
另一边。
几人随穆夫人去了茶室,遣了下人,只留贴身的伺候,便聊了起来。
冯氏拿出一沓银票,“东西都卖了,一共一千一百两银子,你数数。”
穆婉灼自不用数,收了银票,“虽说大恩不言谢,但还是要感谢大嫂和二嫂。”
丁氏噗嗤一笑,“帮忙卖个东西,这就大恩了?”
穆婉灼点头,认真道,“恩是否大,并非取决于银子多少,锦上添花千两,不如雪中送炭一钱。”
丁氏被小姑子这真诚的表情,弄得有些羞涩,“行了行了,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说话一套一套的?”
嘴上虽埋怨着,但心里却很满足——对这种懂感恩之人,帮多少都不嫌弃累。
心中又想——真是人活久,什么奇事都能碰见。之前那狼心狗肺的小姑子,怎么突然间就变得通情达理?她到现在都没搞明白,中间发生了什么。
一首没说话的穆夫人,眼圈红了——之前那些年,无论与夫君如何争吵,无论女儿如何闯祸,她都认为女儿终归有学好的一天,这一天终于来了,她如何不欣慰?
冯氏问道,“你准备拿这银子进货?想好进什么货了吗?还有半个月开张,时间来得及吗?”
“列好清单了,大嫂放心,菊笙很能干。”
“?”
冯氏一愣,“菊笙?你把这些都交给菊笙?”
“是,日常生意全部交给菊笙,我只偶尔做几批看好的项目。”她指的是,记忆里京城每年一到两次的大流行。
只要利用好这几次流行,赚的银子就足够开支了。她并不打算开什么分店,做多大的生意,只想让麟儿衣食无忧。
“菊笙怎么行?她之前都没做过,而且……而且……”冯氏不知该怎么说出对菊笙人品的怀疑,毕竟菊笙是小姑子的贴身丫鬟。
穆婉灼轻笑道,“我知道大嫂您想说什么,你便是不相信菊笙,也要相信我。”
如果没有上一世记忆,她也会认为菊笙是个贪图利益的狗腿子。
但上一世,哪怕到最后一刻,菊笙都死死跟在她身边,哪怕被打得奄奄一息,依旧把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为她开脱。
别说菊笙忠诚,哪怕菊笙这一世背叛她,她也认了。
这是她欠菊笙的。
穆夫人道,“大不了就把一千两货物钱赔进去,这银子我出,让菊笙试试吧。婉灼空出来时间,把麟儿管好,与砚忱修复下感情,过几年怕是要接手陆府府务了。”
穆婉灼欲言又止,很想说——她不打算和陆砚忱修复感情……两人也没什么感情可修复,更不打算接手府务。
但母亲心事重,在她与父亲商量之前,不打算惊动母亲。
冯氏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小姑子,大嫂得和你解释一下,上回我们说的假设:秦家那种大商户在你旁边开铺子抢生意,其实是杞人忧天,你放心好了,你开这么个小铺子,那些大商贾不会千里迢迢跑来抢生意的。”
丁氏笑道,“是啊,杀鸡焉用牛刀?再说,到时候放出去风声,就说铺子是我们穆家姑娘的,谁还不给点薄面?”
穆婉灼眉头微皱——如果大嫂不提这事也就罢了,为何大嫂来打消她疑虑,她反倒是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