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最后一个顾客是未来的我?

林疏桐的指尖戳到照片边角时,纸张发出细微的脆响。

照片里的女子穿着米色西装裙,高跟鞋踩在泛着光的大理石地面上,身后便利店的玻璃橱窗贴着“24小时营业”的贴纸——和她现在守着的“时隙便利店”完全不同,木招牌换成了电子屏,铜门环变成了感应门铃。

“这是……我?”她捏着照片边缘,指甲盖在相纸上压出月牙印。

谢砚舟不知何时凑过来,指节抵着下巴:“眉眼像,右耳后那颗朱砂痣也在。”他伸手翻笔记本,纸页窸窣声里突然顿住,“你看。”

林疏桐凑过去。

第二页上密密麻麻写着字,墨迹深浅不一,有些是钢笔写的,有些是铅笔,甚至还有用茶渍晕染的痕迹。

最上面一行是今天的日期,下面跟着:“深夜十一点,林疏桐被雷声惊醒,发现沈昭在厨房教影子练剑。”再往下,“明早六点,阿莱会往药罐里加三颗晒干的茉莉花瓣,煮出带苦杏仁味的茶。”最后一行让她心跳漏了半拍——“沈昭耳尖红着摔门时,剑穗上的红绳会勾住门框铜钉,扯断半根丝线。”

她猛地抬头。

谢砚舟正捏着沈昭今早落在柜台的剑穗,红绳末端果然缺了半根细丝。

“如果一切都写好了,那我们还自由吗?”林疏桐把笔记本拍在柜台上,指腹蹭过“自由”两个字,墨迹还没干透,沾了满指蓝。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风铃“叮铃”响了十一声,比往夜都急。

林疏桐攥着烛台去开门,门闩刚拔开,穿堂风卷着槐花香扑进来,撞得烛火首晃。

台阶上站着个穿西装的女人,雨丝顺着发梢滴在她肩头,把米色西装浸出深色水痕。

“是我。”女人开口时,林疏桐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哑,像熬夜煮了三壶姜茶后的尾音。

她后退半步,烛台差点摔了。

谢砚舟从后面扶住她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棉袖渗进来:“别怕。”

“十年后的你。”女人走进来,鞋跟敲在青石板上“哒哒”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伸手摸柜台,指尖拂过阿莱新刻的草药纹路,“我也曾经挣扎过,试图把每个故事泡的裂缝都堵死,结果……”她顿了顿,喉结动了动,“上个月,有个校园剧世界崩塌了。主角们变成白纸,连句‘再见’都没说。”

林疏桐倒抽口气。谢砚舟的手在她腕间收紧。

“后来我想通了。”女人从西装内袋摸出个玻璃罐,倒出颗糖放在柜台上——是阿莱常给小孩的橘子软糖,“调和印记不是锁链,是让故事自己生长的土壤。我放弃了强行掌控,让它跟着人心流动。”她抬头,眼睛里有星星碎光,“现在,那个校园剧世界的女主给我寄了明信片,说他们新写了个结局:反派转去学烘焙,每天给主角送曲奇。”

林疏桐盯着那颗糖。

橘子香混着雨水味钻进鼻子,像极了上周阿莱煮的甜茶。

“我不是来改变你的。”女人突然笑了,眼角有细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现在每一次犹豫、每一碗热粥、每回帮沈昭藏他偷偷买的糖葫芦,这些选择,都值得。”

柜台下的手被谢砚舟握住。他的掌心有薄茧,蹭得她手背发痒。

“要奶茶吗?”林疏桐突然说,“阿莱新调的‘回忆味’,加了野莓和晒干的茉莉花。”

未来的她愣了愣,笑出眼泪:“要加双份糖。”

瓷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

林疏桐看着对面的自己捧杯吹热气,袖口露出半截红绳——和沈昭剑穗上的一模一样。

“这钥匙给你。”未来的她喝完奶茶,从西装口袋摸出个黄铜钥匙,齿痕像片银杏叶,“便利店的另一个入口,藏在你最熟悉的地方。”

林疏桐接过时,钥匙还带着体温。

“该走了。”未来的她起身,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明天沈昭会来送他新烤的桂花糕,别告诉他你偷偷藏了三块在米缸里。”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像被风吹散的雾,眨眼就没了。

林疏桐低头看钥匙。

银杏叶齿痕在烛火下泛着暖光,像片被压在书里的旧叶子。

谢砚舟凑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钥匙:“你最熟悉的地方……是外婆种的老槐树?还是你藏奶茶配方的铁盒子?”

“不知道。”林疏桐把钥匙攥进手心,温度透过指缝渗进血管,“但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后半夜雨停了。

林疏桐靠在谢砚舟肩上翻笔记本,新一页不知何时多了行字:“林疏桐会在黎明前握住钥匙,反复。她没有立刻使用它。”

她抬头看窗外。

天快亮了,东边云层泛着鱼肚白。

柜台上的玉牌还亮着,暖光映得满室温柔。

风铃突然“叮铃”响了一声。

林疏桐起身推门,晨雾里飘来股甜香——是沈昭的桂花糕。

她弯腰捡起门口的油纸包,翻出块温热的糕点,咬了口,甜得眯起眼。

转头时,看见谢砚舟正往墙上贴新留言——是阿莱用草药汁写的:“今天的太阳,比昨天更暖。”

林疏桐摸出笔,在笔记本首页写下:“今天,也要好好活着。”

钥匙还在她掌心。

她反复着银杏叶齿痕,没急着去找那个入口。

晨风吹进来,掀起笔记本纸页,发出“哗啦啦”的响,像极了外婆剥毛豆时竹匾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