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林疏桐被厨房传来的剧烈震动惊醒。
她踢开滑到脚边的毛线团,抓着睡裙往厨房跑。
谢砚舟己经站在门口,玄色外袍松松垮垮系着,手里握着半出鞘的剑。
沈昭的剑尖挑开虚掩的门,金属刮过门框发出刺响。
“叮——”
一道黑影擦着林疏桐耳尖飞过。她本能抬手,掌心的玉牌突然发烫。
锅铲“哐当”砸在瓷砖上,又“噌”地弹起来。
林疏桐瞪大眼睛——那把用了三年的旧锅铲正悬在半空,木柄上的漆都蹭掉了两块,此刻却像被无形的手攥着,“唰”地划出个圆弧,精准挡在她面前。
空中炸开一道黑色波纹,像块被揉皱的幕布。
锅铲撞上去的瞬间,金属表面腾起青烟,焦糊味混着厨房残留的姜味首窜鼻腔。
“刚才……它是故意的?”林疏桐蹲下身,指尖碰了碰还在微微颤抖的锅铲。
木柄上多了道焦黑的痕迹,像道疤。
谢砚舟收剑入鞘,指节叩了叩窗台。
月光漏进来,照见窗棂上细不可察的裂痕:“是‘时间回音’。能篡改现实轨迹的能量体。”他转身时发绳松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它渗透记忆,修改过往……我们得找到源头。”
沈昭的剑穗晃了晃:“厨具怎会有防御意识?”
阿莱从后面挤进来,怀里还抱着白天晒的柠檬干:“前晚我值夜,看见菜刀自己切了姜丝,蒸笼自动往锅里注水。”他声音轻得像叹气,“它们不只是承载记忆……是有了自己的意志。”
林疏桐盯着锅铲,突然把玉牌按了上去。
外婆留下的玉牌泛着暖光,在锅铲表面投下模糊的影子。
“走。”她站起身,围裙带子勾住了门框上的中国结,“带我们找它。”
锅铲开始动了。
木柄缓缓转向,像根生锈的指针,一点一点扫过厨房、货架、收银台。
最后停在最里侧的储物间——那扇门从来没开过,锁孔里积着陈年灰尘。
谢砚舟抬手,指尖凝出淡金色的光。锁“咔嗒”一声碎成齑粉。
门开的瞬间,林疏桐被一股酸涩的情绪撞得后退半步。
像有人在她心口塞了把浸了醋的棉花,又闷又疼。
储物间角落蜷着团黑雾,比夜色还浓。
它没有形状,却让空气都跟着扭曲,墙上的影子被扯成细长的线。
锅铲突然“嗡”地一声。
林疏桐松手,它“嗖”地飞出去,木柄狠狠砸在黑雾上。
黑雾裂开道缝,渗出几缕灰丝,像垂死的蛇。
“阿莱!”林疏桐喊。
阿莱立刻摸出陶土罐,倒出把闪着蓝光的草药。
谢砚舟的剑划出半圆,在黑雾周围布下结界。
沈昭的剑尖点地,地面裂开细小的纹路,像张网。
林疏桐从围裙口袋里摸出个蓝花瓷碗。
碗里的热汤还冒着热气,是她睡前煨在灶上的萝卜排骨汤。
外婆教过她,最有人气的东西,最能破邪。
“去。”她把碗往空中一抛。
热汤泼开的瞬间,黑雾发出尖啸。
它裹着汤滴扭曲成各种形状:是阿莱给孤儿院送面包时被雨淋湿的衣角,是苏桃躲在便利店后巷哭时攥皱的情书,是谢砚舟第一次给她保温杯塞桂花糖时泛红的耳尖……
最后,它凝成林疏桐自己的脸。
“谢谢你……让我活过。”雾气消散前,那句低语轻得像片雪。
锅铲“当”地落在地上。
林疏桐弯腰捡,发现木柄内侧多了道刻痕——不是刀刻的,更像用指甲慢慢抠出来的,歪歪扭扭,像小孩写的字。
“可能是密码。”谢砚舟凑过来看,呼吸扫过她耳垂,“或者……线索。”
林疏桐没答话。
她盯着刻痕,忽然想起前晚镜中女子说的“下次见面”。
指尖着刻痕,心跳得有点快。
后半夜的风掀起门帘。风铃没响。
林疏桐却转身,走到店中央那个从来没摆过椅子的位置。
她弯腰,从货架最下层摸出块红布——那是外婆收在木箱底的,绣着并蒂莲。
她轻轻抖开红布。
月光透过玻璃,正好照在新铺好的“特别席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