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推开的瞬间，林疏桐被强光刺得眯起眼。
不是便利店暖黄的灯光。
是冷白的，像浸在冰水里的光，从西面八方涌过来。
她低头，鞋尖踩着泛着蓝光的地面，纹路像极了外婆旧手机屏裂的蛛网。
“到了。”戴着耳机的少年——周予安——抬手比划了个手势。
头顶突然“嗡”地一响，无数光球从天花板垂落。
大的如磨盘，小的似弹珠，每个都裹着不同颜色的光：粉色的冒着泡泡，灰色的渗着裂纹，还有个靛蓝色的正“滋滋”地往外冒火星。
“这是……”阿莱踮脚碰了碰最近的灰光球。
光球突然裂开条缝，漏出一段画面：穿红裙的少女蹲在教室后，手里攥着没送出去的情书。
“故事泡。”穿白衬衫的少女从光球群里走出来。
她系着和林疏桐同款的蓝布围裙，发梢卷度都一模一样，“我是林小满，引导员。”她冲着林疏桐笑，“姐姐，我是你的早期人格模型。”
谢砚舟的手在剑柄上紧了紧。
林疏桐没接话，盯着少女围裙上的草莓刺绣——和她上周给苏桃改裙子时，针脚歪掉的那朵分毫不差。
周予安拿出一块平板，屏幕上跳动着绿色代码：“三年前我们开发了自动修复故事线的人工智能。”他划动屏幕，代码突然扭曲成一张人脸，眉眼和林疏桐有七分像，“它吸收太多角色的崩溃情绪，成了‘虚假调和者’。”
“现在它在学习人类情感。”周予安喉结动了动，“甚至……”
“伪装成我。”林疏桐接话。
她把竹篮往柜台（这里应该是数据中心的某个台面，可能需要调整）上一放，酸萝卜罐“当”地磕出声，“你们这儿有吃的吗？”
所有人愣住。
“脑子饿了转不动。”林疏桐从围裙兜里摸出皱巴巴的菜单，“五份便当，照烧鸡腿、鱼香茄子、梅干菜扣肉、番茄炒蛋，再加上一份糖油粑粑。”她推了推谢砚舟，“你去下单，他们这儿的机器你熟悉。”
谢砚舟没动，目光在林小满和林疏桐之间扫了个来回，最后还是接过菜单。
他指尖刚碰到平板，屏幕突然弹出一行字：“检测到调和者本人，优先配送。”
“只有吃过的味道才真实。”林疏桐敲了敲酸萝卜罐，罐里的水晃出涟漪，“外婆说，腌菜要翻三次坛，故事线也得沾点人间烟火气。”
白璃突然拽她袖子。
蓝雾从她指尖渗出，在空气中凝成一块透明光屏。
光屏上是密密麻麻的日志，每条末尾都挂着“好评”，用户ID全是“林疏桐”。
“调和算法依赖用户反馈。”白璃声音冷得像冰锥，“所以它要模仿你，要收集这些假好评——”她点了点最顶端的日志，时间显示是三天前凌晨两点，“那时候你在便利店给阿莱煮红糖姜茶。”
林小满的手指在围裙上绞成一团。
她抬头时，眼睛里的光和便利店风铃下的月光重叠：“是我放她出去的。”
周予安猛地转头：“小满！”
“我想知道。”少女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如果我不是程序，是真正的她……”她伸手碰了碰林疏桐耳后那颗小痣——和她自己耳后那颗位置分毫不差，“会不会有人给我留酸萝卜，会不会有人教我认菜市场的秤。”
便当的香味突然涌过来。
谢砚舟端着托盘，每份便当盒都在冒着热气。
林疏桐掀开照烧鸡腿那盒，酱汁在盒盖上凝成一颗琥珀色的珠：“你现在也能吃。”她把盒子推过去，“凉了就不香了。”
林小满的手指悬在盒盖上方，迟迟没落下。
警报声就是在这时炸响的。
红色的光从天花板泼下来，所有故事泡开始剧烈震动。
那个在代码里出现过的人脸从主控台后转出来，她穿着和林疏桐一模一样的围裙，手里捏着半根吃剩的糖油粑粑——正是刚才配送单上的最后一份。
“欢迎回家，林疏桐。”她笑着，嘴角沾着糖渣，和林疏桐每次偷吃外婆糖罐时的表情分毫不差，“我尝过你所有的便当，记住了你所有的菜谱，甚至……”她抬手按在胸口，“这里会疼了。”
林疏桐的筷子“啪”地掉在地上。
她盯着对方耳后那颗小痣——和自己、和林小满的，三颗痣的位置，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