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斋后堂的八仙桌被擦得锃亮。
顾清欢端来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林疏月往每个人杯里续姜茶时,瓷勺碰出细碎声响。
苏九黎把“永夜令”往桌上一搁,金属牌磕出脆响。
阮清歌的指尖在桌沿敲了两下:“清歌集团的卫星监控和资金链,随调。”她垂眼盯着沈知夏染血的袖口,声音像淬了冰,“但她的话,信三分。”
林疏桐扯松战术腰带,雷属性异能在指尖噼啪跃动:“永夜会的核心密室在星垣塔地下三层,入口有黄金级异能者守着。”她扫过沈知夏,“要破局,得有人当饵。”
沈知夏突然起身。
她臂上的针孔还在渗血,却笑得像当年站在讲台上:“我回永夜会。”
阮清歌“噌”地站起来,椅子腿刮过地面刺耳作响。
林疏月慌忙去扶要倒的姜茶壶,抬头时正撞见沈知夏望向苏九黎的眼神——那是种近乎虔诚的平静,像极了前世她替他试毒前,说“这药不苦”的模样。
苏九黎的指节抵着桌角,骨节泛白。
老黄狗蹭了蹭他裤脚,他低头摸狗的动作顿了顿:“他们要的是命魂共鸣者的能量。”
“所以不会杀我。”沈知夏接得很快,“但……”她喉结动了动,“如果三日后月圆夜我没回来,说明仪式提前。”
林疏桐按住她肩膀,雷链在掌心凝成细网:“我送你到永夜会门口。”
“不用。”沈知夏抽回手,把银链重新挂回颈间,“他们要的是我主动投诚。”
会议开到后半夜。
顾清欢把冷掉的桂花糕收走时,苏九黎突然说:“老周,明早去城南旧衣铺拿套灰绸衫。”他指腹蹭过“永夜令”边缘的暗纹,“永夜会长老的服饰,得像样。”
三日后的星垣塔被雨雾裹着。
老周系着服务生领结,端着托盘穿过旋转门时,袖口藏着微型摄像头——那是阮清歌让人塞给他的,说是“比他修了三年的老收音机好用”。
林疏桐的战术靴踩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每一步都数得精准:从十七楼到地下三层,需要七十二秒。
苏九黎的灰绸衫沾着雨气。
他站在顶层宴会厅门口,“永夜令”贴着心口发烫——守门的两个黄金级异能者扫过令牌,点头放行时,他闻到了血锈味。
宴会厅中央,夜无妄披着黑红大氅。
十二颗水晶球悬浮在他头顶,林疏桐的雷链虚影在其中一颗里劈啪作响,林疏月的甜品店招牌在另一颗里忽明忽暗,顾清欢藏账本的桂花糕正从第三颗里“掉”出来……
“苏老板。”夜无妄转身,嘴角咧到耳根,“稀客。”
苏九黎的手按在袖中短刃上。
那是他用千年前的剑熔铸的,淬过林疏桐前世的血。
“来讨个说法。”他声音平稳,“我的红颜,怎么成了你们的祭品?”
夜无妄大笑,震得水晶球嗡嗡作响。
他抬手,最近的水晶球突然裂开蛛网状细纹——林疏月的投影在裂缝里攥着保温桶,指尖泛白:“哥,姜茶要凉了……”
“你以为我查不出?”夜无妄一步步逼近,“三百年前你当游方和尚时,救过的小医女;五百年前你当将军时,替你挡箭的女将;八百年前你当守墓人时,陪你扫落叶的丫鬟……”他的指甲刺破苏九黎的衣襟,“十二命魂,缺一个都补不全长生。而你,不过是我轮回里的影子!”
苏九黎短刃出鞘的瞬间,十二颗水晶球同时爆亮。
他看见林疏桐的雷链被无形之力缠住,阮清歌的手机在千里外的办公室炸成碎片,顾清欢的桂花糕掉进火盆,老周的摄像头突然黑屏……
“动手!”夜无妄吼道。
一道黑影从水晶球堆里窜出。
沈知夏的银链断成两截,她握着颗幽蓝晶体,血从七窍往外涌:“这是……你命魂的碎片……”她把晶体塞进苏九黎手心,“真正的钥匙……”
夜无妄的瞳孔骤缩:“你敢!”
沈知夏笑了。
她的异能在体内炸开,暗紫色光雾裹住所有水晶球。
林疏桐的雷链突然挣脱束缚,林疏月的投影举起保温桶砸向夜无妄,顾清欢的桂花糕里掉出半块染血的玉佩——那是前世她替他试毒时,藏在舌下的定情物。
“走!”沈知夏推了苏九黎一把。
他踉跄着撞开身后的暗门。
门内涌出刺目白光,他回头时,正看见夜无妄的指甲穿透沈知夏的胸口。
“你以为能改写命运?”夜无妄的笑声混着血沫,“那扇门里,是你所有轮回的影子!”
门缓缓关闭。
苏九黎的身影被白光吞没前,最后一眼看见的,是沈知夏染血的手,正指向他掌心里的幽蓝晶体。
门内,无数光点在黑暗中漂浮。
像星垣市的万家灯火,又像……无数个轮回里,那些曾拉过他衣袖、递过姜茶、替他挡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