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解救菁妹子(3)

麻阳多的丧事办得极简单,既没有做道场,又没有扎纸人纸屋。棺木弄来之后,草草地入了殓。下午西点多钟,打发人在后山挖了个大坑,把棺材抬上山,不声不响就掩埋了。

麻老大亲自把棺木送上山,痴呆地看着那棺材入土。这个儿子瘫了二十多年,己经是大家心中的一个累赘,死了,倒并不让人悲伤得很厉害。麻老大的堂客哭哭也就算丁,麻老大不让她跟上山,她也就不去看儿子入土,留在院子里,给他们操办着酒席的事。

送葬的人中,有一位女子很显眼。麻老大发了性子,指派了两名身高力气壮的女人,非要把七姐儿挟上山去替麻阳多戴孝。七姐儿自从被麻老大从磨盘乡弄回来之后,人己经完全变了个样子了,她终日目光呆滞,神情恍惚,身体也消瘦得历害。成天被人严密地监守着,关得只剩下一张躯壳了。她亲眼看见石裁缝被麻老大剥了皮去,精神上受了强烈的刺激。从那以后,她便一身软绵绵的,既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也没有逃出去的想法。甚至连去寻死也仿佛没那个力气。

她被人弄出来,往头上披了张麻布条子,再套上了一个竹篾扎成的孝帽。那孝帽上,挑着一只只白棉花球。七姐儿一动也不动,任人摆弄着,她倒象个没有生命的尸体。前头齐声吆喝着把棺木抬上肩,送葬的人便往后山走。七姐儿的脚不会迈动,那两名大手大脚的壮妇人便挟着她的双臂,连拖带拽地跟着送葬的人上了后山。

麻老大安排上山的路线也动了心思,棺木不从石城街上穿过,只是贴着墙根绕出了后城门。苗兵远远地隔开了石城的乡民百姓,沿路几乎没有看热闹的人。

出了城外,麻老大意外地发现田大榜、赖祥健、钻山豹各自带了几个人等在那里。麻老大并没有打发人通知他们,但是他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你们……回屋吧。”麻老大故意显得平平淡淡地对他们说,“一点小事,莫惊扰了大家。我送上山就回的。”

“哪里活!”田大榜沉着脸,一付心情沉重的样子说,“亲骨头亲肉,老舅我能不来么?莫讲了,我同你送上山。”

钻山豹没有讲话,干脆便伴着棺材往出山上走。赖祥健也默默地朝山上走。麻老大知道拦不住他们,也就由他们去了。

田大榜落在最后,他往那支小小的送葬队伍望了一眼,忽然他的目光定在了七姐儿身上。

“这个女子,披麻戴孝?”他轻轻地问了声身后的六耳猫,“晓得她是什么人?”

六耳猫其实并不知道,但他还机灵,“披麻戴孝,总是麻大爷的儿媳妇哩。”

“鬼扯脚!”田大榜骂了声,“那麻阳多,一个瘫子,哪来的堂客?”

六耳猫便不做声了,只是小声地赞叹了一句:“这女子,生得好哩!”

田大榜一听,不由得又朝七姐儿打量了一眼,七姐儿由于关了很久,营养不良,脸色变得苍白了,她的身体尽管受了摧残,却有老底子在,没有那么了,但仍然不干枯。

终究只有二十岁多一点,天生的有一种韵致。加上那无精打彩的病模样,把个田大榜看得心晃神摇。

“……,哦,走起!”他迈开脚步便跟上了送葬的队伍。不几步,田大榜就赶上了七姐儿,在她后头,贪贪馋馋地朝七姐儿看着。

后来葬了麻阳多,麻老大便让麻三保带着那批送葬的人先回了麻家大院。

田大榜看见七姐儿又被人挟了回去,故意做出惊讶的样子来,问麻老大:“咦?怎么还有这个女子戴孝?”

麻老大叹了口气,“老舅,莫问起。”他摇了摇头,“莫问起,我这心里不好过。”

“哦哦,”田大榜便摆出长辈的姿态,劝他说,“你也是五十边上的人了。顶天立地哩,凡事还这么经不起?想开点,那伢子享福去了哩,送上天就修了福。晓得么?”

麻老大点了点头,“我也尽了心哩,多崽在世的时候,我没亏过他。他讲要讨个堂客,我就讨了那个女子来。老舅刚才不是看见了么?哦,这是桩天作孽的事哩!”他连连叹息着,然后,眼中放出了凶光,“我晓得,今年我行凶兆。我麻老大也不是三岁搭两岁的斤两哩!多崽死了,我想那凶兆怕也要过去了。不过去也不怕,老子阳寿还不当绝,哪个想要给老子做手脚,哼!老子也是条大虫,吞吃几个活人怕是不得眨眨眼皮的!”

他这句话说得很响,带着一股亡了命的血腥气,顿时便把身边的人讲得做不得声了。赖祥健暗喑地朝钻山豹斜了一眼,钻山豹却故意做出没有看见的样子,眼睛朝远处望了过去。田大榜仿佛也不重视麻老大的话,只是昂起头来,眯着眼睛往那群正在下山的人睃了过去。七姐儿头上那孝圈还未摘除,几星白色的棉球很容易辨认出来。于是,田大榜觉得身上轻飘飘的,只想怎么样放放泼才好。

“咦!看见了么?”他突然指着远处,“那边,看见么?一条狗!”

他这莫名其妙的叫喊声,倒是把沉寂的空气搅活了,大家便伸长脖颈朝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果然,在那群下山的人身后,有一条棕黄皮毛的狗在地下嗅着什么,还不时地抬起头来,狺狺地叫一两声。

“下山吧。”麻老大发完心中的怨气,便站了起来:“也劳累了你们哩,回去喝一杯水酒。走起。”

田大榜却来了兴致:“有狗肉么?”

“老舅要吃狗肉,墩就是。腊狗肉还多得很哩。”

“不要腊了的。”田大榜说,“弄条新鲜狗肉,改个口味,不好么?”

“这也不难,回头叫人弄一条来”

“不哩,就弄那黄狗,如何?”

麻老大想了想,便拔出了枪:“我这石城,要弄条狗容易,只是没得大油水。”他话中带话地端起了枪,“看我打了它。”

“慢些!”田大榜按住了他的枪,“吃鲜狗肉莫放血,活捉了,用水闷死,那肉才有原味哩。”

麻老大便收起了枪:“来个人!”他朝后喊了声,“去捉了那狗,按榜爷的法子,请他吃个原味。”

“不必哩。不必让他们去捉。”

麻老大有点奇怪了:“舅爷,你到底要我如何?”他侧转头问。

’嘿,你们看看我,嘿。“田大榜一反常态地开朗起来,朝赖祥健、钻山豹他们呵呵地笑着,”你们讲,那条狗老了么?“

“狗么?”钻山豹朝他笑着,说:“狗倒是不老哩。嘻。”

“这小杂种,嘿!”田大榜骂了钻山豹一句,“依你讲,狗倒不老,是我舅爷老了?好你个幺佬,这么骂舅爷么?”

“哪敢哩?舅爷,我只是敢骂狗哩。”

“骂狗么?去捉了那狗来!”田大榜眼珠子一鼓,“幺佬,有这本事么?”

“嘻,舅爷今天是想让我们开开眼界么?钻山豹一点也不恼怒,只是嘻笑,”舅爷今天好气色,敢莫有好运气?“

“是么?那,我试试看。”

他的话刚落音,身子突然便象一支离了弦的飞箭,刷地朝前弹射出去了。

“哦?真、真去捉么?”这边的人还没明白过来。见田

大榜奔了出去,不由得朝那黄狗望了望。黄狗离这里约有二百多步远。

“这如何捉得住那狗哩?太远了,追得上么?真是怪事。”

田大榜却己经象一阵怪风,呼地窜出去了一百多步远。

都知道他年纪大了本事仍然不错,但很少有人亲眼见到他露真功夫。这会儿,田大榜跑顺了腿,一百多步的距离他眨眼便跑完了。那脚象是没有沾地,一点声音也设有。

黄狗竟没有及早地发观田大榜正朝它飞奔而来。等它惊觉时,田大榜离它己经没有多远了。那条狗个子倒也高大,是人家养了看山赶野物的。一见有人袭来,它便西蹄一弹,急急地夹着尾巴逃开了。

田大榜的脚步迈得很大。一步一步地速度又迈得极快,眼看着他便追上了那条黄狗。黄狗非常惊骇,身子弓了起来,奔跑得差不多要疯狂了。但是它怎么也拉不开同田大榜的距离,相反田大榜与狗的距离越缩越小。很快,田大榜他跑得与狗平行了。

他追上了那条狗, 一点也没迟疑。只见他腰住下一弯,

闪电一般地按住了那条疯狂奔跑着的狗。不知他的手掐住了

狗的什么部位,只一扭曲,那狗便凄凄地汪了一声,再也不能动弹了。

这边麻老大他们亲眼见了田大榜的这一手功夫,一个个不禁目瞪口呆。

“你讲得不错时哩。”钻山豹低声对赖祥健说,“老舅这样好的本事,十年八年恐怕是不得死的。”

“你记错了。”赖祥健微笑着看了钻山豹一眼,“我讲过十年八年么?”

“那,你讲的几年?”钻山豹便故意反问着她。

“三年五年。记住了。”赖祥健特意又强调了一句,“是三年五年。”

钻山豹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己经清清楚楚地看见麻老大锁紧了眉头。田大榜气血如此旺盛,麻老大心里的忧虑更加沉重了。

于是,钻山豹反倒轻松了不少。

夜间的酒席要散了的时候,田大榜带着几分醉意,望着钻山豹说:“幺佬,你欠我老舅一些东西,几时打算还给我?”

钻山豹一时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便说:“老舅切莫这样讲。你若是看上了我的哪样东西,尽管讲。我送给老舅也是个人情,一讲是还给你,反倒是我欠了老舅的情哩。”

“哈,你这个刁滑的外甥,好会讲话。”田大榜底气很足,说话的口气也明显地很硬气。“你我之间,哪个也不欠哪个的情。我讲了的,你只欠我一些东西。今天也该还给我田大榜了,听清了么?”

“是么?”钻山豹想了想,“你明讲吧,我欠了你什么东西?”

“西十条枪。”田大榜伸出西只手指头,往前一砍,“西十条。记得么?”

麻老大在桌子旁边听得吃了一惊。他其实一点也不知道枪的事,而且也有点不相信钻山豹欠田大榜西十条枪。看架势,他以为田大榜是故意找岔子同钻山豹过不去。于是他便朝坐在对面的赖祥健看了一眼。

赖祥健显然对田大榜说的话也不满了。她冷冷地瞪了田大榜一眼,干涉地说:“你今天怎么回事?白天无缘无故去赶鸡抓狗,晚上又吵闹着要人还给你枪,是喝多了烧酒,烧得心里不舒服了?”

“你莫多嘴,这是我的事!”田大榜眼睛里开始发红,“莫看你们干了些好事,老子的枪还是要的。白白落给他么?”幺佬,讲个日子,我派人来取。“

钻山豹没有理他,只是显得很有克制地问赖祥健,”你讲,这个时候,我是理他还是不理他?“

赖祥健朝饭桌上看了一眼,然后,很平静地对麻老大说:“看来都吃好了。散席吧。”

“那,散吧。”麻老大也不愿意看田大榜瞎闹,便朝外喊了声:“来人,捡桌子。”

“打狗屁哟!”田大榜被赖祥健的态度激怒了,伸出巴掌来,狠狠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西丫头,你是凤凰,占了新枝么?就翻脸不认我这干爹了么?老子西十条枪,丢到水里去了么?你若是巴结那孽种,要干爹我拿西十条枪做嫁妆么?老子讲明的,今天不交我西十条枪,那就莫怪我做长辈的翻脸无情哩!”

赖祥健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实在受不了他这些话了。但是在麻家兄弟面前,她心中也有个尺度,居然忍住了心中的怒火。

“那好吧,”她冷静地对田大榜说:“你也别发这么大的火,有话好讲嘛,你说清楚点,他怎么欠了你西十条枪?是找你借走的还是从你手上抢走的?”

“这还不清楚么?还要我讲?”田大榜的火气丝毫未减, 一见赖祥健忍耐着,反倒更加来神了。“他从东北虎手上抢去的那西十条枪,不正是我失的么?”

“哦哟!老舅,”钻山豹做出十分惊讶的样子,望着田大榜说,“是这样么?你不讲我还真不晓得哩!那西十条枪原来是你失的么?唉唉,真是可惜,老舅怎么不看好?让东北虎弄了去呢?东北虎其实又没好大个本事,老舅如何会吃这大个亏?真是想不到哩!”

田大榜让他这么不冷不热地嘲笑了一番,却也不觉难堪,“如今你总明白了么?那枪几时还给我?”

“哎呀老舅!”钻山豹有些失悔地望着田大榜,“你讲晚了哩!我要早晓得就好了。唉!晚了哩。”

“幺佬,什么晚不晚?你少来点名堂!”田大榜紧逼着钻山豹说,“早也好,晚也好,我只要那西十条枪。”

“老舅,要还有那些枪,还讲什么?就是没有了,我才讲晚嘛。”钻山豹摇了摇头,“早晓得是老舅的枪,我派人送给老舅就好了。那批破套筒管子,带着是个累赘,我早就让人拋到山沟底下去了。”

“什么?你、你个孽种!”田大榜气急败坏地指着钻山豹大骂起来,“你会抛了那枪?当我不晓得么?你在外头拉竿子,要的就是枪!抛了命也不得拋枪!你想赖老子的枪么? 么佬,今天不还给我枪,看我怎么治你!”

钻山豹的表现极出人意料,让田大榜劈头劈脸地骂,这个顽劣的后生子竟然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又不恼又不羞。还显得十分地内疚。等田大榜骂完了,他才仰起头来,耐心地解释说:“老舅,你讲得不错,我是舍不得抛了枪的。我也缺枪哩。只是那西十条枪真抛了。老舅不晓得,东北虎心里很鬼哩。那枪上的枪栓都下了去,我弄到手的时候,一只枪栓也没有。白费了一番力气。我只好抛了。老舅,我都告诉你了,再若是不信,我也就不晓得怎么讲才好哩。”

田大榜听了他的解释,那嘴唇翕了翕,忽地泄了气。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连连顿着脚。

“唉!唉!这不冤么?那枪是没有枪栓的,你……你抛他做什么哩?”他相信了钻山豹的话,“这是老子命里有一失哩!唉,么佬,你就莫抛了嘛!虽是没有枪栓,也,也莫抛了嘛。唉!冤哩!”

“老舅,抛了就箅了。”麻老大乘机站了起来。他心里倒有几分高兴,“还喝点酒么?再陪陪你?”

田大榜没有理睬他,想了想,又问钻山豹:“幺佬,记得么?那枪抛到哪个山沟里的?”

“我想想看。”钻山豹皱着眉头想了想,“老舅,这要问七雷子。枪抛得散哩。这个山沟里抛几只,那个山沟里抛几只,捡起来怕也是没得用的。又没有枪栓……”

“幺佬,枪栓么,这你莫管。只要寻得那西十条枪回。明日就打发人去寻,听见了么?”

钻山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亮光,但是没有教人发现。对于田大榜的要求。他也没有过多考虑便一口应承了。

“是哩,老舅。我明天一见亮就派七雷子去那山沟里寻枪。”他还很诚恳地问了田大榜一声,“老舅也派两个人同七雷子一道去么?多一个人多一双眼睛哩。”

“那是的,那是的。”田大榜连连点头,“幺佬,刚才老舅发了酒疯,错怪了你。不记恨老舅么?”

钻山豹当着田大榜和麻老大的面,朝赖祥健情意深切地望了一眼。然后才回过头来,认真地对田大榜和麻老大说:“老舅,大哥,我幺佬不能总是一块浮萍不落个根基。昨天老舅和大哥都替我和西丫头提亲,我又莽撞,没有细想。西丫头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会调教我。今天夜里我就把那抢来的女人打发了,那女人心不在我身上,逃了几次。放她一条路吧。从明天起,我一心一意随西丫头。只要她拿定主意了,我断定要同西丫头做夫妻。老舅,大哥,我求你们替我做这个主。要得么?”

麻老大心里怔了一下,一时断不准他的话是真还是假。早上经麻三保一点拨,麻老大发现自己昨天的想法是不周密的。对钻山豹与赖祥健联婚的事。他己经产生了动摇。他的心里只有石城。钻山豹若是归了赖祥健,这些人要取石城倒真是易如反掌了。接着他又想到了钻山豹早上动员他除掉田大榜的事,这个刁滑的弟弟心里精透了,未必他真要同赖祥健结婚么?即便结了婚,他会俯首于田大榜么?

他心里犹豫着,不知怎么回答钻山豹的话才好。他知道田大榜会十分热情地赞同钻山豹的话,索性等田大榜先开口。

奇怪的是田大榜也犹豫了一下。他大概也在判断钻山豹的话是真还是假,也在衡量这两个年轻人结成一对了他到底是利多还是弊多。于是在那一刻里,空气顿时尴尬起来。

赖祥健倒是忍受不了这种尴尬了。她的眉梢向上一扬,刷地站了越来。

“这算是怎么回事?到了真要说话的时候,你们一个个都变成了哑巴?这么说,昨天你们亲口说的话都是假心假意?到头来,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她冷笑了一声,严厉地说,“我可要奉劝各位一句,现这种时候,谁也不要着急给自己捞点什么。我们必须以大局为重,联台起来统一行动。这是上头的命令,不论是谁,只要违反了这个命令……嘿,你们大概都懂得军法制裁的意思吧?”

“咳,我讲,这事要得哩。”田大榜干咳了一声,端起了一杯酒,“西丫头,你莫急,这句话我讲了。讲定了的。你和幺佬,是天生的一对。若是成了,我老家伙这心里也了一桩心愿哩。来,来来,喝了这杯,这是怎么讲?定亲酒?哈!来!”

麻老大心中还在掂量着赖祥健那杀气腾腾的话,一时迟顿了。后来见田大榜催得紧,便也端起了酒杯。

“幺佬,你人大了,你的事,你自己做主就是。我没得讲的。”

钻山豹点了点头,故意说得很激昂,“大哥,你待我如父母哩,小弟我是不得忘记的。虽然成家立业,你的事,总是我的事,小弟我决不看着大哥吃了亏去的!来!老舅,西丫头。干!”

他没等别人应声,当着各种目光,一扬脖子将那杯酒饮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