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刚过三响,虞晚乔的靴底己经碾碎了州衙后巷的薄冰。那串带血的铜钱脚印延伸至角门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青砖墙上三道新鲜的抓痕——指缝里还嵌着半片金箔,与炼药房嫁衣上脱落的如出一辙。
"十二个'白芷'..."白慕川的剑穗扫过墙头积雪,穗尾铁珠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暗藏的磁石。三枚银针从瓦当缝隙中被吸出,针尾的雪花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柳妙竹的银簪突然抵住虞晚乔后心。簪尖挑破棉袍的瞬间,藏在夹层里的"丁酉"铜钱应声落地——铜钱边缘不知何时己经发黑,正滋滋腐蚀着青砖。
"当心机关。"百里棠的折扇展开,扇面磷火照亮角门锁孔。锁芯里残留的紫色粉末,正是药王宗迷魂散的主要成分。
州衙地牢的霉味里混着新鲜的血腥气。虞晚乔的冰玉匣刚贴上铁栅栏,匣中银针就齐刷刷指向西北角——那里摆着十二口贴着"芷"字封条的樟木箱。
白慕川的断剑劈开第一口木箱。箱中新娘嫁衣整齐叠放,心口位置却被人用金线绣上了刑部的火漆纹样。燕无咎的义肢刚碰触绣线,整件嫁衣突然自燃,青紫色的火苗里浮动着细小的金箔。
"不是普通火油..."虞晚乔用仵作刀挑起灰烬,"是混着骨灰的磷粉。"
柳妙竹突然拽着百里棠后退三步。她银簪划过的地面突然下陷,露出个丈余宽的深坑。坑底横七竖八躺着十二具女尸,每具尸体的耳垂都被利落割去,伤口处扎着银针——针尾的雪花纹与白慕川胞妹尸身上的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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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慕川的剑穗突然缠住虞晚乔手腕。穗尾铁珠弹开的瞬间,三根银针激射而出,钉穿了从梁上扑下的黑影。那黑衣人喉间银针尚未拔出,整张脸己经泛起诡异的青紫色。
"针上淬了见血封喉。"虞晚乔的冰玉匣扣住黑衣人手腕,"但真正的毒源在..."她的刀尖挑开死者衣领,露出心口处三枚呈品字形排列的银针——与药童尸体上的如出一辙。
百里棠的折扇突然合拢。扇骨夹着的铜钱正嗡嗡震颤,钱眼对准了地牢西墙。柳妙竹的银簪插入砖缝,整面墙应声翻转,露出间密室。室中央的石案上,摆着十二个浸在药液中的琉璃瓶——每个瓶中都漂浮着片带血的耳软骨。
"子时三刻取的耳血..."虞晚乔的刀尖轻叩琉璃瓶,"更漏秘法记载的'阴血最旺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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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的烛火突然全部熄灭。白慕川的断剑在黑暗中划出半道弧光,剑身映出墙角暗格里半卷名册——《丙申药人录》的残页上,"白芷"的名字被人用朱砂重重圈起。
虞晚乔突然被拽进个温暖的怀抱。白慕川的披风裹住她左肩的瞬间,三枚银针擦着布料钉入墙壁。针尾拴着的丝线在月光下泛着血光,组成个残缺的"药"字。
"别动。"白慕川的声音擦着她耳畔响起,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断剑突然脱手飞出,将扑来的第二个黑衣人当胸钉在柱上。剑柄的缠绳不知何时己经松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块玉珏——与地道死囚口中的正好能拼成完整一块。
虞晚乔的仵作刀突然横在两人之间。刀背格开第三枚银针的刹那,白慕川的掌心己经按上她后腰伤处。温热的血透过棉袍,在他指缝间凝成暗红色的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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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衙的冰窖在正下方。"燕无咎的义肢插入地缝,抠出块带霜花的砖。砖上刻着与药王宗炼药房相同的符文,却多出个"丁酉"印记。
柳妙竹的银簪突然变红。簪尖沾了虞晚乔伤处的血,竟在青砖上蚀刻出清晰的纹路——正是新娘嫁衣内衬上绣的南诏符文。百里棠的折扇轻扇,扇起的风将血迹纹路吹向密室角落,露出个被血染红的铜钱机关。
"三方共谋..."虞晚乔的冰玉匣贴上机关,匣中银针齐齐指向北方,"药王宗取耳血,刑部供死囚,南诏出巫术。"
白慕川突然扯断剑穗。穗尾铁珠坠地的瞬间,整间密室突然剧烈摇晃。十二个琉璃瓶接连炸裂,药液在地上汇成道血溪,流向突然出现的暗道——暗道的铁门上,挂着把形如苗刀的铜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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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晚乔的仵作刀刚碰触铜锁,刀身就覆上层薄霜。锁眼处的纹路与白慕川断剑的缺口完全吻合,剑身插入的瞬间,锁芯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
"胞妹的嫁妆刀..."白慕川的声音比刀锋更冷,"竟被做成机关钥匙。"
暗道里涌出的寒气中飘着金箔。十二套刑部衙役的服饰整齐悬挂,每件腰牌上都刻着"丁酉巡夜"字样。虞晚乔的刀尖挑起块腰牌,牌后粘着的黄纸上写着:「腊月十八子时,以苗刀为凭,取十二味药引」。
白慕川的断剑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音。剑身映出暗道尽头的身影——孟晏清正将个锦盒交给刑部主事,盒缝里露出的日头帕上,"芷"字的最后一捺,与白慕川剑穗的绣线同出一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