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刀痕辨骨

寅时末的晨光透过义庄窗棂,在停尸台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格子。虞晚乔的仵作刀挑起白慕川胞妹的殓衣,刀尖在第三根肋骨处的伤口上悬停。伤口边缘的皮肉微微外翻,像一弯被撕裂的新月。

"看这里。"她突然抓住白慕川的手腕,将他的食指按在伤口最深处。他的指尖触到骨面上三道极细的凹槽,像是被什么利器刮擦而过。

白慕川的剑眉骤然拧紧:"寻常刀剑不会留下这等痕迹。"

"确实。"虞晚乔从冰玉匣中取出段柳木,沿着伤口弧度比划,"南诏苗刀的刀背有血槽,出刀时会带出这样的骨痕。"柳木在骨槽间严丝合缝,她抬眸时正撞上白慕川灼人的目光,"你胞妹中的是连环三刀——第一刀破甲,第二刀断骨,第三刀..."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白慕川的拇指正着她虎口处的茧子,那里有常年握刀留下的硬皮。

"虞大人的手..."他的声音比晨雾还凉,"倒是比刑部的验伤图谱更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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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衙武库的霉味里混着铁锈气。百里棠的折扇挑起本泛黄的《南诏军械录》,扇面磷火照亮其中一页——绘着的苗刀图形与白慕川胞妹骨痕完全吻合。

"巧了。"柳妙竹的银簪点在插图旁的批注上,"这批苗刀是丁酉年专为和亲使团打造的。"簪尖划过"药王宗监制"五个小字,在"药"字上留下道刮痕。

虞晚乔的冰玉匣突然发出轻响。匣中银针齐齐指向书架暗格,那里藏着卷用苗刀图样做封面的账册。白慕川的断剑劈开锁扣,账册内页掉出张日头帕——帕角绣着的"芷"字,针脚与州衙地牢嫁衣上的如出一辙。

"不是巧合。"虞晚乔用仵作刀挑起日头帕对着光,帕子透出密密麻麻的针眼,"这些是..."

"南诏的星象图。"白慕川的剑穗扫过帕面,穗尾铁珠在特定位置发出轻响,"他们按星位杀人取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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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无咎的义肢叩击武库地砖,在西北角发出空响。掀开地砖后露出个铁匣,匣锁竟是枚嵌着"丁酉"铜钱的机括。虞晚乔刚将铜钱嵌入,匣中就射出三枚银针——针尾拴着的丝线上串着十二片人耳软骨,每片都刺着朱砂痣。

"腊月十八子时出生者..."柳妙竹的银簪轻触耳骨,"南诏古巫称这种人为'星髓'。"

百里棠突然闷哼一声。他的折扇卡在铁匣夹层里,扇骨沾了种紫色粉末。虞晚乔的冰玉匣刚贴上粉末,匣中银针就疯狂震颤——与药王宗迷魂散成分一致,却混入了骨灰。

"他们用迷魂散控制'星髓'自愿赴死。"白慕川的断剑劈开铁匣底层,露出十二张婚书。每张新娘名讳处都盖着刑部火漆,批注却是孟晏清的笔迹:"取耳血后,尸身送冰窖。"

虞晚乔的仵作刀突然抵住白慕川咽喉:"你早知道胞妹是'星髓'?"

他的剑穗缠住她手腕,穗中暗藏的玉珏映出她瞳孔:"现在你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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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衙冰窖的寒气在地面凝成白霜。十二具女尸呈北斗状排列,每具尸体心口都钉着枚"丁酉"铜钱。虞晚乔的冰玉匣刚贴上最近那具尸体,尸体的嘴就自动张开——舌面上用银针刺着个"药"字。

"活取耳血后,还要用银针封穴保尸身不腐。"柳妙竹的银簪挑出根针,针尖带着抹幽蓝,"是混了水银的剧毒。"

白慕川的剑穗突然绷首。穗尾铁珠滚到尸阵中央,吸起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刀柄缠着的红绸上,用金线绣着与日头帕相同的星象图。

"剖心刀。"百里棠的折扇猛地合拢,"南诏巫医取心头血用的。"

虞晚乔的仵作刀突然划破自己掌心。血珠滴在尸阵纹路上,竟顺着刻痕流成完整的星图。图中天枢位对应的尸体突然坐起,腐烂的胸腔里掉出个琉璃瓶——瓶中漂浮的,正是白慕川胞妹的耳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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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瓶在虞晚乔掌心炸裂。耳骨上的朱砂痣突然渗出血珠,在白慕川的断剑上蜿蜒出字迹:「芷儿知兄必寻来,故留此证」。

"她不是自愿的..."虞晚乔的冰玉匣贴上耳骨,匣中银针组成个"冤"字,"银针封穴时,人还活着。"

白慕川的剑穗突然寸寸断裂。穗中暗藏的十二枚玉珏落地,每枚都刻着与尸体相同的铜钱印记。燕无咎的义肢捡起玉珏,在冰窖墙上拼出刑部的虎头纹——纹路缺口处,正好能嵌进孟晏清的私印。

"三方合谋。"虞晚乔的仵作刀劈开最近那具尸体的手臂,骨头上刻着药王宗暗记,"刑部提供死囚,药王宗配药,南诏出巫术。"

柳妙竹突然拽着百里棠疾退。她银簪划过的地面裂开,露出个丈余宽的深坑。坑底堆着上百个琉璃瓶,每个瓶中都漂浮着片带痣的耳骨——最旧的瓶上,赫然贴着"丙申年制"的标签。

虞晚乔的冰玉匣突然爆裂。十二枚银针射向坑壁,钉出个残缺的星图。白慕川的断剑插入星图缺口,剑身映出坑底暗格里的名册——《丙申药人录》的扉页上,画着与白芷完全相同的星象图。

"不是十二个..."百里棠的折扇挑起名册最后一页,"是连续两年的二十西名'星髓'。"

柳妙竹的银簪突然变红。簪尖沾了虞晚乔掌心血,在名册上蚀刻出隐藏字迹:「星髓之血可启长生鼎,需以苗刀为引」。

白慕川的断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音。剑尖指向冰窖顶部的铜镜——镜中映出的,正是孟晏清站在药王宗高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