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更鼓刚过,虞晚乔腕间的铜钱突然发烫。她猛然后仰,白慕川的剑锋擦着喉间掠过,削断三根飞扬的发丝。断发未落地,新娘尸首己被玄色大氅裹住,剑客靴底在雪面划出半圆血痕——方才斩断尸手的剑刃,此刻正抵着她腰后命门穴。
"白大人好剑法。"她拇指着铜钱上"丁酉"刻痕,"就是眼神差些。"突然翻腕将铜钱弹向房梁,暗处顿时传来重物坠地声。
药童的尸体砸塌了半张验尸台,掌心还握着支吹箭。箭头发蓝,正是虞山顾氏独门毒"青蚨散"。
白慕川剑尖微滞:"你设局?"
"设局会用自己的命当饵?"虞晚乔扯开药童衣领,露出颈侧靛青烙印——丙申-玖。与新娘尸首如出一辙的编号,只是多道新鲜刀痕,正汩汩冒着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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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角灯突然爆燃,火光照亮药童扭曲的面容。虞晚乔的仵作刀挑开他紧攥的拳头,半片金箔飘落,血字比新娘舌底那枚更清晰:
「丁酉年腊月十七 子时 白芷」
剑风骤起,白慕川的剑鞘将金箔钉入梁柱三寸:"家妹忌日,是丁酉年腊月十八。"
"所以这才是第一具。"虞晚乔刀尖划开药童胃囊,滚出七颗靛蓝药丸,"离魂丹提前十二时辰发作,尸体就会..."
新娘尸首突然在玄氅下剧烈抽搐。白慕川旋身斩落大氅,只见尸身正以肉眼可见速度膨胀,嫁衣金线崩断声如裂帛。
"退后!"虞晚乔扑向案头陶罐,扬手将硝石粉洒向尸身。白雾腾起时,她撞进白慕川怀里,耳畔传来"噗"的闷响——尸首炸开的血肉全凝在冰晶中,像朵诡异的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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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尹的惊堂木拍得案几震响:"荒唐!白大人夜闯官验重地,本官定要上奏..."
"奏本前先看看这个。"虞晚乔甩出药童的吹箭,"青蚨散需用虞山雪莲配制,而最后三株雪莲——"
她故意停顿,看着府尹额角沁出汗珠,"去年腊月被总督府以医治瘟疫之名调走了。"
白慕川突然剑挑府尹衣襟,露出内衬上药王宗云纹:"解释。"
"下官冤枉啊!"府尹在地时,虞晚乔己掀开他座椅暗格。
整摞验尸文书下压着张嫁妆单,朱笔勾出的新娘名讳旁,都标注着"丙申"编号。
百里棠的声音突然从梁上飘下来:"偷看别人聘礼,虞姑娘好不害臊。"折扇"唰"地展开,露出扇面血字——「申时三刻 西角门 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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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晚乔踹开西角门时,正撞见衙役往板车上扔麻袋。麻袋缝隙露出绀青官服——是今早陪验的年轻衙役。
白慕川的剑刺穿第一个杀手喉咙时,虞晚乔的短刺己扎进第二人膝窝。血腥味弥漫间,她突然听见板车下传来"咔嗒"机括声。
"火药!"百里棠的折扇击飞她发间银簪,正卡住滚落的铁球。爆炸气浪掀翻三人,虞晚乔滚地时后腰撞上硬物——半块炸裂的马车轴,上面烙着药王宗的凤凰火漆。
白慕川抹去嘴角血渍:"他们运尸的方向..."
"是乱葬岗。"虞晚乔掰开死去衙役的拳头,掌心躺着枚带血的铜钱,刻着"丙申-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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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葬岗的新土还带着霜花。百里棠用折扇拨开浮雪,露出下面整齐排列的六具薄棺——每具棺盖都刻着新娘闺名,却混杂着男童尸首。
"七具尸体,六个编号。"虞晚乔的仵作刀撬开第七具棺材,里面赫然是白芷的牌位,"白大人,令妹的尸身..."
"火化那日,棺木重量不对。"白慕川剑尖挑起牌位下的靛蓝布片,正是南诏军械监特供的箭囊内衬。
百里棠突然"咦"了一声,从棺底摸出把金锁:"柳家丫头的长命锁?这纹饰..."
虞晚乔的铜钱突然剧烈震动。她猛拽百里棠后领,三支吹箭钉入棺木,箭尾系着的桑皮纸上血字淋漓:
【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