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府衙验尸房】
虞晚乔的刀尖划开第三具尸体的胃囊时,窗外忽地传来铜钱落地的脆响。她头也不抬地甩出刀鞘,正打中那只从窗缝伸进来的手。
"哎哟!"百里棠揉着手背跳进来,袖口还沾着朱砂,"虞姑娘这待客之道,比柳丫头的红绫还凶。"
柳妙竹的红绫从房梁垂下,卷走他腰间新别的金簪:"偷来的?"
"捡的!"百里棠伸手要抢,却被白慕川的剑鞘拦住。剑尖挑起他袖口沾的朱砂,白慕川冷声道:"刑部档案库的封泥。"
虞晚乔终于从尸台前首起身。腐臭味混着血腥气在闷热的验尸房里凝成浊雾,将她苍白的脸映得如同鬼魅。沾血的手套拍在案上,惊起几只绿头苍蝇。
"《验尸章程》第三十七条,"她盯着窗外晃动的官帽,"凡涉毒案,须三司会审后方可剖验。"窗纸上的剪影显示至少有十二个官员堵在门外。
百里棠突然从袖中抖出一卷黄绢:"偷来的敕令够不够?"
白慕川剑眉微蹙:"伪造敕令当斩。"
"刑部侍郎亲手盖的印。"百里棠展开绢帛,露出边缘沾着的胭脂,"小爷只是帮他回忆回忆——昨儿在醉仙楼,他搂着姑娘画押的样子可风流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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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臭味炸开时,府尹的惊堂木还悬在半空。虞晚乔己将尸台推到公堂中央,尸体心口的刀痕正对着"明镜高悬"的匾额。
"毒杀案需取心血三钱。"她举起瓷碗,暗红血液顺着银针滴落,"按新章程——"
"荒唐!"刑部侍郎踢翻铜盆,朱砂泼在青砖上如血渍蔓延,"未经三司用印,这验尸文书就是废纸!"
白慕川突然将剑横在尸台前。剑格"昭武"二字沾着他掌心的血,滴入瓷碗时与尸体心血交融,泛起诡异的金丝。
"那用我的剑印如何?"血珠顺着剑刃滚落,"够不够三司的分量?"
柳妙竹的红绫猛地缠住百里棠腰身往梁上一拽。三支弩箭钉在他方才站的位置,箭尾药王宗的蛇纹在朱砂映衬下格外刺目。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验。"倒挂在梁上的盗圣晃着敕令,金簪在袖口若隐若现,"巧了,小爷专治这种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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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水中捞出的青铜齿轮在夕照下泛着青光。虞晚乔用银簪拨开齿缝里的腐肉,内侧蛇形纹与记忆中的炼铁坊残片完美重合。
"丁酉年六月初七。"她指尖发颤,突然想起那杯毒茶——十二岁时兄长端来的安神茶,也是这般由褐转金......
柳妙竹突然按住她肩膀:"你后颈!"
铜镜里,虞晚乔颈后浮现的金线与尸体心血中的毒痕如出一辙。百里棠倒吸冷气:"这是......"
"南诏皇族的血脉印记。"白慕川的剑转向窗外,"既然来了,何必躲?"
谢惊澜的马鞭卷着铁匣破窗而入。匣中图纸上,虞家兄长的义肢关节处,赫然刻着同样的蛇形纹。
"敬虞姑娘的胆量。"百里棠将偷来的御酒倒在银针上,"敢拿侍郎的丑事要挟——"
"是交易。"虞晚乔抿着毒酒面不改色,"他保我们验尸,我烧掉那封联名弹劾奏章。"
柳妙竹抢过酒壶:"你早知自己身世?"
"只知饮毒不死的体质招恨。"虞晚乔望向月下的白慕川,"倒是白大人,昭武剑印是军侯信物吧?"
白慕川擦拭剑格的手一顿。
"前夜偷看你沐浴时发现的。"百里棠晃着金簪补充,被红绫勒得首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