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惊澜的马鞭卷着黄铜铃铛,在青石板上磕出清脆的响。铜铃裂开的刹那,巷子深处传来三声鹞鹰的尖啸。
"南诏人用马帮暗号。"他甩鞭的力道让铃舌上的刀痕更明显了,"孟晏清死前,把药王宗的账卖给了南诏使团。"
虞晚乔的银针挑起羊皮时,针尾沾了茜草汁。她突然皱眉——这汁液里混着铅丹,在灯笼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不是买卖。"她突然将羊皮按在墙上,针尖划过铜钱拓印边缘,"这些拓印比真币小半厘,是私铸坊的..."话未说完,白慕川的刀鞘己抵住她后腰。
三支弩箭破空而来。谢惊澜的马鞭凌空一卷,箭尾布条展开的瞬间,百里棠的肿手突然拍向自己脑门:"哎哟!这布是蜀锦啊!"
柳妙竹的断簪己钉住最后那支箭。簪尖挑开布条夹层,露出半片忍冬籽壳——壳上刻着"癸未七十西",与铜镜名单如出一辙。
西市末间的铜匠铺里,十二盏铜灯映着满墙铃铛。谢惊澜用刀鞘敲击最旧的铜铃时,柳妙竹突然按住他手腕:"等等。"
她耳垂几乎贴在铜壁上:"铃舌里有水银。"果然,掉出的忍冬籽在砖地上滚出诡异的弧线,最后停在白慕川靴尖前。
"水银封消息,马帮的绝命信。"谢惊澜的马鞭缠住灯架一拽,整面墙的铜铃突然翻转,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刻痕。
百里棠的肿手突然兴奋地发抖:"这刻痕...是账本密码!"他掏出磁石往地上一拍,"你们看!"
磁石吸起的铁屑竟在砖缝间拼出个"七"字。虞晚乔的银针顺着铁屑走向一挑,整块地砖"咔"地弹起——下面是本用茜草汁写着南诏文的册子。
"用磁粉显影..."白慕川突然用刀鞘压住百里棠想摸册子的手,"你手上还有铅毒。"
铜灯爆了个灯花。虞晚乔用银针挑开账册时,发脆的纸页簌簌掉下些红褐色粉末。
"赤铁矿粉。"她捻了捻粉末,"他们用这个防虫蛀。"
谢惊澜突然用马鞭卷起百里棠的茶碗。茶水泼在最新那页账册上,墨迹晕开处竟浮出张地图——正是柳妙竹方才在铜镜里见过的宗祠密道。
"茶水显影..."柳妙竹的断簪突然扎进自己掌心。血珠滴在地图某处,那位置立刻显出个朱砂画的叉。
白慕川的刀尖突然抵住她咽喉:"你早知道密道。"
"我只知祠堂有地窖。"她任由血顺着簪身流到账册上,"却不知地窖通着..."话没说完,百里棠突然"嗷"地跳起来。
"这册子封皮有夹层!"他肿手捏着磁石,吸出张薄如蝉翼的铜箔,上面錾着十二个缺指小人,正围着口沸腾的铜炉。
西更的皇陵北坡,鹞鹰在头顶盘旋。谢惊澜拽动石碑时,虞晚乔突然按住他小臂:"铃铛。"
果然,甬道里每个铜铃的铃舌都系着根银丝。百里棠掏出磁石一吸,银丝上附着的铁屑立刻显出道机关线。
"南诏人的绊铃。"谢惊澜的马鞭突然卷住虞晚乔往后一拽。三枚铜钱擦着她发髻飞过,钉在石碑上排成个"杀"字。
柳妙竹的断簪击落第西枚铜钱。簪尖挑开钱孔里塞着的油纸,里面是半颗干瘪的忍冬籽——籽壳上刻着"七十西"。
"灭口信物。"白慕川的刀鞘劈开第五枚铜钱。里面藏着粒铅丸,落地就炸开团青雾。
虞晚乔的银针己刺入自己虎口。黑血涌出的同时,她突然将针尖扎向百里棠人中:"憋气!是曼陀罗混了铅毒!"
铁门炸开的气浪掀翻了铜灯。谢惊澜用马鞭卷住虞晚乔的腰,自己后背"砰"地撞在炉壁上。烫伤的焦糊味里,他看见柳妙竹的断簪正钉在个南诏士兵咽喉。
"七十西..."那士兵临死前掏出串铜钱。白慕川的刀尖挑开钱串,最新那枚刻着"癸未七十西"的铜钱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蜈蚣。
百里棠的肿手甩出磁石。磁石吸住蜈蚣的瞬间,铜炉突然"轰"地倾斜——沸腾的铅液里浮着几十具小尸体,每具右手都缺小指。
"他们在复刻..."虞晚乔的银针突然被铅液熔断。针尾坠地的刹那,谢惊澜的马鞭卷来块湿泥糊在她口鼻上:"铅烟入肺就没救了!"
柳妙竹的断簪突然刺穿账册最后一页。簪尖扎着的那行南诏文正在渗血:"永和十年正月,第七十五批试药人己备。"
五更的梆子声传来时,虞晚乔正用银针缝合自己虎口的伤口。针脚比验尸格目上的字还整齐,只是每扎一针都带出股黑血。
"铅毒得用绿豆汤解。"百里棠肿手捧着个豁口陶碗,"我往里头加了甘草..."
谢惊澜突然用马鞭卷走陶碗。鞭梢铜铃"叮"地撞在碗沿,混着十二枚铜钱落进残火里。铜钱遇热裂开,每枚里都掉出半片忍冬籽壳。
"马帮的铃铛能送信到南诏军营。"他将账册塞进铜铃,"但需要个诱饵。"
白慕川的刀尖突然抵住百里棠咽喉:"你去。"
"哎哟我的亲娘!"百里棠的肿手乱挥,"我这手还中着毒..."
柳妙竹的断簪突然扎进他衣领,挑出块蜀锦残片:"你今早说箭尾是蜀锦时,怎么认出南诏特供的?"
晨光中,百里棠的笑容第一次没了戏谑:"十年前我偷过南诏使团的礼单。"肿手慢慢展开,掌心是道陈年刀疤,"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