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药香藏

虞晚乔的银针挑开验尸格目最后一页,针尖在"铅毒致幻"西字上悬停。窗外更漏滴到三更,烛泪在青砖地上凝成血珠状的痂。

"大人真要递这文书?"书吏捧着册子的手在抖,"刑部刚下令..."

"啪!"

白慕川的刀鞘突然压住册页,将"曼陀罗"三字下新添的墨迹蹭花。虞晚乔抬头,见他甲胄领口还沾着皇陵的灰土,铅毒发作的右手指节泛着青。

"有人调换了你的朱砂。"他刀尖挑起砚台底部的膏泥,"掺了铅丹。"

铜盆里的洗手水突然泛起涟漪。虞晚乔的银针掉进水里,针尾系着的红线迅速被染黑——就像三日前柳妙竹伤口渗出的毒血。

谢惊澜的马鞭梢卷着块湿帕子甩过来:"擦擦脸,你眼下沾了墨。"

虞晚乔接过帕子,指腹蹭到帕角绣的忍冬纹——与白慕川平日用的如出一辙。她指尖微顿,将帕子对折后才擦拭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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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棠踹开厢房门时,柳妙竹正在给短弩上弦。昨夜雨浸透的绛色外衫己换成窄袖胡服,发髻却松散挽着——少了根固定用的簪子。

"偷我磁粉?"他晃着空瓷瓶,肿手上的烫伤还粘着蜂蜜痂。

柳妙竹的弩箭突然调转方向:"再近半步,就让你尝尝——"

箭尾的红绸擦过他耳际,将窗外窥探的黑衣人钉在廊柱上。百里棠的磁石同时飞出,"当"地吸住那人袖中滑落的匕首。

"复国盟的追踪术退步了。"她冷笑,却伸手拽他衣领,"低头。"

百里棠猝不及防被拉弯腰,鼻尖撞上她颈间药香。昨夜咬破的唇结的痂蹭在她锁骨上,留下道浅淡的血痕。

"你..."他呼吸一滞。

柳妙竹突然揪住他耳朵:"磁粉是我拿的,怎样?"指尖力道却比往日轻了三分。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两人同时转头,正看见谢惊澜倒挂在檐下,马鞭卷着个食盒:"接着!"食盒飞进来,百里棠手忙脚乱去接,却被柳妙竹抢先一步。

"枣泥糕?"她掀开盖子皱眉,"甜得发腻。"

谢惊澜的笑声从屋顶传来:"某位盗圣天没亮就蹲在灶房..."

百里棠的耳根突然红了。

刑部公堂上,虞晚乔的验尸格目被摔在地上。卷轴展开处,"试药孩童"西字旁盖着鲜红官印,印泥却晕出诡异的青黑色。

"铅丹调制的假印。"谢惊澜的马鞭卷起文书,"真印该是朱砂混蓖麻油。"

堂外突然传来骚动。白慕川的亲兵押着个瑟瑟发抖的吏目,那人手里还攥着半块没来得及销毁的铅印。

"栽赃朝廷命官..."白慕川的刀鞘抵住吏目咽喉,"谁指使的?"

虞晚乔突然蹲下,银针挑开吏目袖口。内侧用茜草汁画着复国盟的标记——正是柳妙竹昨夜烧毁的式样。

"曼陀罗..."她指尖沾了点吏目衣领上的粉末,"他今晨接触过药源。"

白慕川突然咳嗽起来,铅毒侵蚀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痉挛。虞晚乔的银针立刻扎入他合谷穴,另一只手从袖中摸出块饴糖。

"含着。"她低声道,"能镇痛。"

堂上刑部侍郎拍案:"成何体统!"

谢惊澜的马鞭突然甩出,卷住公案上的惊堂木:"大人,该审的是这个。"鞭梢一抖,铅印"咚"地砸在假文书上,墨迹顿时晕开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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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棠的肿手按在柳妙竹弩臂上,替她卡住偏移的机簧。窗外追兵的火把光透过窗纸,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金影。

"磁粉是用来做这个?"他指着弩机暗槽里细碎的金属屑。

柳妙竹突然抓住他手腕,将他拖到榻边。昨夜纠缠时踢翻的矮几还倒着,上面搁着半碗没喝完的蜂蜜水。

"张嘴。"她蘸了蜜水在矮几上画线,"复国盟在刑部安插了三十六人。"

百里棠凑近要看,却被她突然用沾蜜的指尖抹了唇。他下意识舔了舔,尝到比昨夜更甜的滋味。

"...蜜里掺了曼陀罗解药。"她别过脸,"防你...防我们中招。"

追兵破门的巨响中,百里棠突然搂住她后腰,就着蜜糖味吻了上去。这次她没有咬人,却在分开时狠狠踩了他一脚。

"盗圣的嘴,"她抹着唇冷笑,"比蜂蜜还黏糊。"

百里棠嬉笑着躲开她第二脚,磁石从袖中滑出,"叮"地吸住窗外飞来的暗器。柳妙竹的弩箭随即射出,将偷袭者钉在对街墙上。

"配合不错?"他挑眉。

柳妙竹甩给他个眼刀,耳尖却悄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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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房里,虞晚乔的银针在孩童尸体小指骨上刮擦。骨缝里的铅粉簌簌落下,在宣纸上积出小小的灰堆。

"与吏目衣领上的同源。"她突然咳嗽,帕子上沾了血丝,"我三日前中的毒..."

白慕川的刀鞘突然横在她颈前。鞘身映出屋顶横梁上一闪而过的黑影——有人倒挂着在翻验尸记录。

"第七十五批。"虞晚乔提高声音,"试药人小指骨皆有铅洞。"

横梁上的黑影剧烈一晃。白慕川的刀鞘击碎瓦片,那人跌落时怀里掉出本册子——正是被调换的原始验尸记录。

谢惊澜的马鞭卷住册子翻开:"巧了,这墨迹..."

"用的是刑部特供松烟墨。"虞晚乔的银针扎在页脚,"掺了皇陵铅液。"

白慕川突然单膝跪地,铅毒侵蚀的右臂青筋暴起。虞晚乔迅速扎针,谢惊澜却递来个酒囊:"喝两口?"

"胡闹!"虞晚乔拍开酒囊,"铅毒忌酒!"

谢惊澜耸肩:"我西域的医师..."

"你西域的医师会金针渡穴?"虞晚乔冷声打断,银针己刺入白慕川风池穴。针尾轻颤,带出丝黑血。

白慕川突然抓住她手腕:"你的手..."

虞晚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也在抖——是连日在铅毒环境中验尸的后果。白慕川的拇指擦过她指尖,将银针接了过去。

"教我。"他声音沙哑,"下针位置。"

柳妙竹的断弩抵在百里棠心口时,他正用磁石吸她藏在枕下的铁蒺藜。追兵的火把己将后院马棚点燃,热浪掀起的风吹散她鬓边碎发。

"你早知道刑部有内鬼?"她声音比弩箭还冷。

百里棠突然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蜂蜜糕,吃么?"

"蠢货!"她骂着却接过糕点,"这时候还..."

话未说完,他磁石甩向房梁。"轰"地一声,早先布置的铁蒺藜雨点般落下,将冲进来的追兵钉在地上。

"昨夜你睡着我布的机关。"他舔掉她指尖的糕屑,"礼尚往来。"

柳妙竹突然拽住他前襟。这次是她主动吻上去,唇间蜂蜜混着铁锈味。远处虞晚乔的银针正映着火光,将铅毒证据钉在刑部大门上。

分开时,百里棠的肿手抚上她脸颊:"柳姑娘这是..."

"闭嘴。"她拍开他的手,却没能藏住嘴角弧度,"再废话就毒哑你。"

驿站外传来谢惊澜的呼哨声。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跃出窗外——柳妙竹的断簪在月光下划出银弧,正插在百里棠束发的巾冠上。

"定情信物?"他嬉笑。

柳妙竹的回敬是狠狠拧他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