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地窖的滴水声里,燕无咎的义肢正卡在铜齿轮机关中。虞晚乔的红线突然缠住他肘部铁环:"这纹路..."
"虞家锻铁术特有的梅花烙。"白慕川的刀尖挑开齿轮暗格,寒光闪过时带起一缕铁锈味。暗格中掉出半片泛黄的羊皮,边缘还沾着己经发黑的血指印。
百里棠不知何时蹲在了房梁上,磁石"叮"地吸着块铜片:"燕大人这铁手内侧刻着的——"铜片打着旋落在油灯下,清晰显出个残缺的虞家族徽,徽记中央的梅花缺了半边花瓣。
"十年前虞家灭门那晚..."燕无咎的义肢突然发出机关转动的轻响,齿轮咬合间露出内侧暗仓,"我这条胳膊就是在那场大火里没的。"
柳妙竹的簪尖突然刺向燕无咎咽喉,却在毫厘处转向,挑开他衣领暗袋:"十年了,还留着这个?"袋中滑出枚小小的铜钥匙,匙柄刻着"洗冤"二字,钥匙齿口还沾着暗红色的铁锈。
"当年虞大人赐我的十二把守钥之一。"燕无咎用义肢拇指钥匙凹槽,铁指与铜匙相碰发出清脆声响,"为的就是今日。"
地窖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白慕川的刀鞘击穿窗纸,窗外黑影应声倒地。虞晚乔的红线缠住那人脚踝拖进来,死者腰间露出半截铜牌——正面赫然是完整的虞家梅花徽。
刑部证物房的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燕无咎展开的羊皮卷上投下斑驳光影。虞晚乔的银针正挑着卷角一点铜绿:"这是..."
"虞大人遇害前用铜液和血写的密件。"燕无咎的义肢指向某处被虫蛀的缺口,"遇热显形。"
谢惊澜的马鞭卷来烧红的炭盆,鞭梢铜扣在火光中泛着暗红。羊皮卷在热气中渐渐浮现出更多字迹——详细记录着先帝暗卫如何用南诏贡铁私造刑具,末尾十二个血指印围成梅花状。
"难怪腰牌上的星图..."百里棠的磁石吸起块铜片,突然"哎哟"一声摔下桌案。铜片在光下投出奇异纹路,与羊皮卷上记载的锻铁炉标记完全吻合。
柳妙竹突然将簪子掷向门外。银簪穿透三重门帘,带着呼啸声钉住个灰衣杂役的手腕:"偷听?"那人袖中掉出块铜牌,背面刻着与燕无咎义肢里相同的机关图。
"有意思。"谢惊澜的马鞭卷起铜牌在指间翻转,"这上面还沾着..."他忽然凑近闻了闻,"松烟墨和鲛人油——复国盟密函专用。"
虞晚乔的红线突然缠住铜牌边缘:"等等!"她指尖银针挑开铜牌夹层,里面竟藏着半张药方,"忍冬花配曼陀罗...和第一卷红鸾案的毒方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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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铁匠铺的后院飘着细雪,燕无咎的义肢正按在个青铜砧板上。白慕川突然挥刀劈向结冰的水缸,刀风带起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水流中浮起个生铁匣子,匣面十二个锁孔排成梅花状。
"虞家旧部的名册。"燕无咎的义肢齿轮"咔咔"转动,从暗仓取出铜钥匙插入铁匣中央锁孔,"当年我们十二人..."
百里棠突然从屋檐倒挂下来,发梢扫过燕无咎鼻尖:"燕大人这钥匙..."他磁石"啪"地吸住锁孔旁某处凹陷,"少说被药水泡过三次。"
铁匣弹开的瞬间,名册上十二个血指印在雪光中触目惊心。每个名字旁都画着不同的兵器图样——最后那个画着铁手的标记旁,赫然是燕无咎的本名"燕回"。
"忍冬花粉。"柳妙竹的簪尖挑起名册上一粒几乎看不见的粉末,突然转头瞪向百里棠,"你偷藏蜜饯的手帕呢?"
百里棠讪笑着摸出块绣着歪扭梅花的帕子。虞晚乔接过帕子覆在名册上,帕角的血迹透过纸张,竟显出第十三个被涂抹的名字——"柳沉舟"。
"柳丞相的本名..."谢惊澜的马鞭突然绷首,"看来我们柳姑娘..."
柳妙竹的银簪己经抵在他喉间:"再提那个老匹夫,下一簪就钉你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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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上的龙涎香熏得人头晕。燕无咎的义肢卡在个青铜机关里,齿轮咬合声在寂静的大殿上格外刺耳。虞晚乔的红线缠着羊皮卷呈到御前:"陛下请看。"
卷上血字在香雾中渐渐显形,记载着先帝暗卫如何用齿轮机关改造刑具。老丞相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中掉出块铜牌,"当啷"一声砸在龙纹地砖上。
"柳相这咳疾..."白慕川的刀鞘突然横在老者颈侧,"是怕见故人吧?"刀风划开丞相衣袍,腰间一道旧疤形状与铜钥匙完全吻合。
百里棠的磁石"嗖"地吸起丞相的发冠。冠中暗格藏着块铜片,上面"景和七年冬"的字样旁,还刻着个小巧的——药碾子图案。
"药王宗的标记!"虞晚乔的红线缠住铜片,"当年红鸾案的毒..."
柳妙竹突然轻笑出声。她拔下鬓边银簪,簪尾机关弹开,露出里面暗藏的半页配方——与铜片上的药碾子图案拼在一起,正好组成完整的毒方。
"十年了。"燕无咎的义肢发出震耳欲聋的齿轮转动声,内侧暗格缓缓升起页血书,"该清算了。"
刑部正堂的夕照透过菱花窗,在虞晚乔手中的血书上投下格子光斑。她将血书覆在名册上,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
"原来如此。"谢惊澜的马鞭卷起所有铜牌掷向公案,牌背星图在光线下连成完整的锻铁炉标记,"先帝暗卫私开锻炉..."
柳妙竹突然将簪子钉在朱漆柱上。簪尾铜齿轮转动时投下的影子,正好与羊皮卷机关图里的传动轴重合。她歪头看向百里棠:"赌一局?我猜这柱子里面..."
"藏着好东西!"百里棠己经蹿到柱前,磁石"啪"地吸出块暗板。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把铜钥匙——最后那把匙柄刻着"柳"字。
白慕川的刀尖在地上划出深痕:"这局棋..."刀风掀起的尘土里,隐约可见地砖下埋着的铁链——每节链环都刻着暗卫编号。
燕无咎的义肢突然指向堂外:"听。"
暮鼓声中夹杂着整齐的脚步声。三百白家军持弩而立,每把弩机上都刻着与铜牌相同的星图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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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乱葬岗飘着青磷鬼火。燕无咎的义肢按在某块无字碑上,铁指与石碑相碰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下面是..."虞晚乔的红线缠上碑缘,忽然发现线上沾了细碎铜屑。
义肢齿轮发出沉重闷响,碑底暗格缓缓开启。里面十二把铜钥匙拼成的虞家徽记上,还摆着个小小的铁蒺藜——正是当年虞晚乔及笄时,父亲给她的防身暗器。
"原来大人早知道..."白慕川的刀鞘击碎旁边石碑。尘埃落定后,露出半本《洗冤录》残卷,书页间夹着朵干枯的忍冬花。
百里棠的磁石突然吸起块埋在土里的铜片。柳妙竹用簪尖挑开铜片,底下小字"洗冤录卷十二"的墨迹里,竟混着己经褪色的——胭脂痕。
"我娘的字。"柳妙竹突然将铜片捏得变形,"她到死都以为..."
燕无咎的义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齿轮转动间升起页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画着不同的刑具图样,墨迹深浅不一,显然是在不同时期陆续添加的。
"这铁手本就是为今日而铸。"他忽然摘下沉重的义肢,露出断臂处狰狞疤痕——那伤口形状,赫然是个残缺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