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香阵突围

"这铁手本就是为今日而铸。"燕无咎的义肢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齿轮转动间升起页名单。最后一个名字的墨迹未干,滴在雪地上像一滩黑血。

虞晚乔的红线突然绷首。三丈外的焦土堆里传来微弱的咳嗽声,像被掐住脖子的小猫。

"有人!"百里棠的磁石"嗖"地从袖中飞出,吸开压着草席的断剑。席子掀起的刹那,七八个孩童蜷缩成团,最小的那个正把半块发霉的糕饼往嘴里塞。

柳妙竹的银簪比虞晚乔的银针更快,簪尖挑飞糕饼时带起一星唾沫:"曼陀罗混蜂蜜,这帮畜生..."她突然掐住孩子下巴,"吐出来!"

孩子喉头滚动两下,瞳孔己经泛起诡异的紫斑。白慕川的刀鞘猛地击在孩子背上,"哇"地一声,一团黑乎乎的糊状物喷在雪地上,竟蠕动着聚成个残缺的火焰形状。

"复国盟的蛊食。"谢惊澜的马鞭卷起块冰按在孩子额头,"西域马帮见过这种把戏——喂足三十日,人就成了活傀儡。"

虞晚乔的红线缠上孩子腕脉,突然发现线尾沾了褐红色粉末。她捻起粉末在舌尖一碰,立刻"呸"地吐出来:"朱砂!他们给孩童喂炼丹的废料!"

"不止。"燕无咎的义肢掰开另一个孩子的嘴,牙床上赫然刻着细小的梵文,"《金刚经》镇魂咒,这是要..."

柳妙竹的簪子突然钉进地面三寸:"先离开。"她袖中滑出安神香,香灰落在孩童们眼皮上,"追兵的火把到二里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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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的残垣断壁间,百里棠正用磁石吸着铜钉补窗棂。"咔嗒"一声,磁石突然脱手飞向供桌——桌底竟嵌着块生铁。

"有意思。"他趴在地上掏摸,突然"哎哟"一声缩回手,指尖扎着根金针,"柳姑娘这暗器..."

"活该。"柳妙竹踹开供桌,露出底下暗格。她十指翻飞调配香药,突然割破自己手臂,血滴入香粉爆出青烟,"抱紧孩子,闭气!"

白慕川的刀风劈碎庙门时,虞晚乔正用银针给孩子放血。第三针刚刺入合谷穴,窗外传来弩箭破空声。她本能地扑在孩子身上,却听见"叮叮"两声——百里棠的磁石凌空吸偏了两支箭,第三支被谢惊澜用马鞭铜扣击碎。

"漂亮!"百里棠刚咧嘴笑,突然惨叫一声蹲下——柳妙竹的簪子正扎在他屁股上,"喂!"

"闭气。"柳妙竹拔出簪子往香炉一插,青烟顿时变成紫雾。追兵的咳嗽声在庙外乱成一片,有个沙哑的声音吼着:"是柳姑娘的七步断魂香!"

谢惊澜突然大笑:"断魂香?"他抓起把香灰按在自己流血的手臂上,"这是西域狼兵的障眼法!"烟雾中他的轮廓忽然模糊,像有三西个影子同时扑向不同方向。

燕无咎的义肢"咔"地卡进地砖,掀起条暗道:"走!"齿轮转动声里混着孩童的抽泣,最小的那个突然拽住柳妙竹染血的袖口:"阿姐疼不疼?"

暗河上的渔船像片枯叶摇晃。虞晚乔蒸煮的甘草混着陈皮,苦香盖住了孩童身上的酸臭味。

"你早就知道。"白慕川突然按住柳妙竹的肩膀,她锁骨处的旧烙疤正在渗血,"药王宗用《金刚经》做密写纸。"

柳妙竹的金簪挑开自己伤疤,剜出粒带血的药丸:"三年前我偷看过盟主沐浴。"她将药丸碾碎撒进药炉,"他背上刺着完整的《药师经》。"

百里棠正用磁石吸孩童肚皮上的荧光符号,闻言手一抖,磁石"啪"地粘在船板上:"所以你在破庙就..."

"供桌背面缺的那角经文。"柳妙竹的簪尖在船板划出几个梵文,正好拼出"药王"二字,"是我去年亲手刻的。"

谢惊澜的马鞭突然卷住个想跳河的孩子。鞭梢铜扣映出孩子瞳孔里的紫斑,己经褪成淡灰色:"曼陀罗的毒褪了,但朱砂入脑..."他掰开孩子嘴,舌底赫然有个火焰形状的烙印。

"不是烙印。"虞晚乔的银针挑开那层皮,露出底下青色的草药渣,"是忍冬花膏!他们在模仿..."

"虞家梅花烙。"燕无咎扯开衣领,旧疤下的皮肤泛着同样青色,"药王宗偷了虞大人的配方。"

船尾传来"扑通"一声。最大的那个孩子突然跪下,从怀里掏出个草编的蚱蜢,颤巍巍捧给柳妙竹:"阿姐吃药。"

蚱蜢肚子里竟藏着粒甘草丸。

河心岛的薄冰映着火光,像满地碎镜子。复国盟主的青铜面具被火把照出裂纹,手里金册正在燃烧。

"柳沉舟!"他剑锋指向孩童,"这些火种关系南诏复国大业!"

柳妙竹突然笑了。她将燃烧的金册按在自己锁骨烙疤上,皮肉焦糊味中金漆剥落,露出底下真正的印记——不是火焰,是朵被血染红的梅花。

"看清楚。"她抽出百里棠那支银簪,簪头机关弹开时,半片焦黑的《金刚经》残页飘进火堆,"你们拿药王宗当刀,药王宗拿你们试药!"

白慕川的刀气斩碎冰面,裂缝正好组成个"药"字。盟主踉跄后退时,谢惊澜的马鞭卷住他右臂一扯——整条袖子撕裂,小臂内侧的火焰纹下,青色药王叶标记清晰可见。

"忍冬花膏的配方..."虞晚乔的红线缠住盟主佩剑,剑格弹出的小瓷瓶里,朱砂混着铅丹,"是先帝暗卫用来伪造虞家案的!"

最小的孩子突然冲过去,一口咬住盟主手腕。青铜面具"当啷"落地,露出张布满紫色斑点的脸——与破庙神像一模一样。

"麻风!"百里棠的磁石吸起面具,内侧沾着黄褐色脓液,"他们用病人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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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河滩上,火堆噼啪作响。柳妙竹正用金簪给孩子们烙新疤,每朵梅花里藏一粒解药。

"疼就咬这个。"百里棠龇牙咧嘴递上自己的护腕,上面两排牙印还在渗血,"比柳姑娘的簪子温柔多了。"

年纪最大的孩子突然举起草蚱蜢:"阿姐教我们编的。"蚱蜢翅膀下歪歪扭扭绣着"不哭"二字,针脚拙劣得像蜈蚣爬。

虞晚乔的红线缠在孩子们腕间,突然发现线尾染了淡青色。她抬头看向燕无咎:"忍冬花膏里混了..."

"虞家秘方。"燕无咎的义肢举起块冰,晨光透过冰棱,在雪地上投出个完整的虞家徽记,"十年前我偷带出来的。"

谢惊澜正在教孩子们用马鞭铜扣打水漂,最小的那个突然把铜扣塞进嘴里。"吐出来!"白慕川的刀鞘还没碰到孩子,柳妙竹的簪尖己经挑出铜扣——上面刻着个"柳"字。

"我娘的遗物。"她将铜扣按在孩子掌心合拢,"吞金会死,握着能保命。"

晨光中,孩童们锁骨上的新烙疤泛着淡金色,像雪地里开出一排小小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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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爬过树梢时,百里棠正用磁石在河边吸铜钉玩。"叮"的一声,磁石吸上个铜铃铛,铃舌上刻着"药王"二字。

"别动!"虞晚乔的红线缠住铃铛,"这是招魂铃。"她轻轻晃动,铃舌撞击处飘出些褐色粉末。

柳妙竹的簪尖沾了粉末细看:"曼陀罗根晒干的,混了..."她突然用簪尾戳百里棠的手背,"尝尝。"

"啊?"百里棠还没反应过来,舌尖己经尝到苦涩,"呸!怎么是雄黄?"

"雄黄辟邪,曼陀罗招魂。"谢惊澜的马鞭卷走铃铛,"药王宗在炼阴阳丹。"他掰开铃铛,内壁刻着密密麻麻的孩童生辰八字。

白慕川的刀鞘突然压住地面:"有人来了。"雪地上的脚印小而凌乱,像是有更多孩子来过。

燕无咎的义肢齿轮急速转动,从暗仓弹出个铜哨:"虞家旧部的召集令。"他吹响铜哨,河对岸的枯草丛里站起五六个瘦小身影,每人锁骨处都闪着淡金色的疤。

"是之前逃出来的。"最大的孩子突然跑过去,从怀里掏出个草蚱蜢,"阿弟!"

柳妙竹的簪子掉在雪地上。晨光中,那些孩子锁骨上的梅花烙,与她旧伤的形状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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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日头晒化了河岸薄冰。虞晚乔正在教孩子们用红线缠手腕测脉搏,最小的那个突然把线头系在她小指上。

"这是同心结。"孩子仰着脸,"阿娘说这样就不会走丢。"

百里棠的磁石吸来个铜钱,穿孔处系着根红绳:"巧了,这是我师父给的压岁钱。"他蹲下身,把铜钱挂在孩子脖子上,"送你了。"

"不行!"柳妙竹的簪尖突然抵住红绳,"这是..."她翻转铜钱,背面刻着个模糊的"柳"字。

谢惊澜的马鞭卷起块冰:"看看。"冰里冻着半片金箔,上面"复国"二字只剩个"口"。

白慕川的刀风劈开冰层,更多金箔浮上来,每片都刻着不同的孩童名字。燕无咎的义肢捞起一片:"是生死契。"

虞晚乔的红线突然剧烈颤动。最大的孩子指着远处雪坡:"阿姐看!"坡上的新雪被风吹开,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草蚱蜢,每只翅膀下都绣着"不哭"。

柳妙竹的簪子在地上划出深深的沟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