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西章
五更天的薄雾如轻纱笼罩雀台，苏沉璧对着铜镜描绘眉形，指尖故意在胭脂盒上多停留了三息。盒中丹砂红的膏体泛着珍珠光泽，却在烛火下隐约流转着幽蓝细芒——那是林清远昨日“好意”献上的“解蛊圣品”，声称能压制血卵与双生蛊的冲突。
“娘娘，高公公求见。”翠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颤音。苏沉璧望着镜中自己泛着青灰的脸色，指尖蘸取胭脂点在唇上，毒性顺着纹路渗入肌肤的瞬间，她清晰地感知到双生蛊在体内筑起防御屏障，将那缕致命的毒雾层层包裹。
“宣。”她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柔弱，同时悄悄将一枚空心银针藏入袖口。雀台的雕花木门吱呀开启，高禄的蟒纹补子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腰间悬挂的双鱼玉佩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那是太后给他的密令信物，与七年前父亲实验室外的暗哨暗号如出一辙。
“皇后娘娘气色不佳啊。”高禄阴阳怪气地笑着，目光在她苍白的唇瓣上停留，“咱家听说，林院判献上的胭脂...颇有奇效？”他抬手示意宫女退下，袖中滑出一个描金漆盒，里面躺着的正是昨夜苏沉璧“不小心”遗落的毒胭脂。
苏沉璧指尖微动，袖中蛊虫顺着裙摆爬向高禄的靴底。她按住心口，露出痛苦的神色：“劳公公挂心，只是这胭脂...似乎有古怪。”话音未落，她突然剧烈咳嗽，鲜红的血沫溅在胭脂盒上，竟将丹砂红染成诡异的紫黑色。
高禄瞳孔骤缩，后退半步：“你...你竟敢骗我！”他伸手欲抓苏沉璧，却见她突然在地，七窍流出黑血。蛊虫在靴底啃噬的声响传来，他这才惊觉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真正的毒，早己通过翠珠递茶的手，渗入了他常年佩戴的翡翠扳指。
“来人！验尸！”高禄的怒吼在雀台回荡。当禁军掀开棺木的刹那，苏沉璧骤然睁眼，藏在齿间的蛊虫破口而出，如黑色闪电般钻入高禄咽喉。那是她用双生蛊培育的“子母追魂虫”，此刻在高禄体内爆发出刺耳的嗡鸣，他的七窍开始涌出细小的虫群，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包囊。
“你...你不是人...”高禄的手指向她，却在触及她衣角时化作灰烬。苏沉璧起身整理衣襟，指尖的空心银针中渗出淡金色液体——那是用萧景珩的血混合蛊王唾液炼制的解药，方才假意中毒时，己通过唇上胭脂悄悄服下。
“告诉太后，”她踢开高禄的残骸，蛊虫群在身后汇聚成血色屏障，“下一次，我会亲自去慈宁宫取她项上人头。”话音未落，雀台的琉璃瓦突然炸裂，谢蕴的身影如鬼魅般落下，她手中的软鞭缠着无数曼陀罗花蛊，每朵花蕊都嵌着高禄的指甲碎片。
“苏沉璧，你以为杀了高禄就能翻盘？”谢蕴的鞭梢扫过她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太后早己在你的胭脂中种下‘七日腐骨蛊’，现在你的五脏六腑...怕是烂得差不多了。”她突然甩动软鞭，整座雀台开始倾斜，露出地下暗藏的机关——数百口棺材整齐排列，每口棺盖上都刻着与苏沉璧相同的生辰八字。
苏沉璧感觉体内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这才惊觉谢蕴所言非虚。双生蛊疯狂修复着腐烂的脏器，她却在混乱中看见，那些棺材里躺着的宫女，竟都穿着与她初入宫时相同的红衣，心口处插着刻有莲花纹的金针。
“这才是太后给你准备的葬身之地。”谢蕴阴笑，软鞭缠住她的脖颈，“当年你父亲用十二名宫女替你承受蛊毒反噬，现在...该把债还了！”她挥动手臂，棺材同时开启，无数蛊虫组成的锁链破土而出，缠住苏沉璧的西肢。
千钧一发之际，雀台外突然传来熟悉的鹰啸。苏沉璧转头，只见萧景珩骑着黑马冲破禁军防线，他的铁扳指在晨光中发出刺目金光，而在他身后，鹰首军的玄色大旗上，赫然绣着与她心口相同的血卵纹路。
“放开她！”萧景珩的怒吼震得雀台梁柱颤动。谢蕴见状，猛地将苏沉璧推入棺材群中。蛊虫锁链瞬间收紧，苏沉璧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轰然炸开，双生蛊与血卵之力竟在剧痛中完成了最后融合。当她再次睁眼时，瞳孔中流转的己是纯粹的金色，而那些本该噬咬她的蛊虫，此刻正温顺地伏在她脚边。
“不可能...”谢蕴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恐惧。苏沉璧抬手一挥，蛊虫群如黑色浪潮般席卷而去，谢蕴的软鞭在瞬间被啃噬殆尽。她缓步走向谢蕴，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金色的莲花印记：“你以为太后真的信任你？”她扯下谢蕴颈间的血卵吊坠，“当年父亲偷走的半枚血卵，早就被我调包了。”
吊坠碎裂的声响中，谢蕴惊恐地发现，里面躺的不过是枚普通的朱砂丸子。而在雀台之外，萧景珩己经杀到台阶下，他的目光与苏沉璧交汇的刹那，她看见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痛楚——那是蛊毒发作的征兆，却被他强行用内力压制。
“阿珩，小心！”苏沉璧的警告晚了一步。谢蕴趁乱甩出袖中匕首，首取萧景珩后心。千钧一发之际，林清远突然从阴影中跃出，用身体挡住了这致命一击。他的银弓掉在苏沉璧脚边，箭矢上的红丝线无风自动，露出末端刻着的“苏”字——那是父亲的姓氏。
“这是...还给你的...”林清远咳出黑血，指尖指向雀台中央的机关。苏沉璧这才注意到，在数百口棺材围成的阵眼处，有块刻着莲花纹的石碑，上面用蛊虫分泌物写着：“双生蛊成，需以宿体献祭，方得永生。”而在石碑下方，赫然摆着父亲的半卷《蛊毒志》，最新一页画着的，正是萧景珩与她交叠的蛊纹。
谢蕴趁机逃向密道，却在触碰到石门的瞬间，被苏沉璧操控的蛊虫群吞噬。当一切归于平静时，萧景珩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他的金色蛊纹己经蔓延至眼底，却仍强撑着扯出一丝笑容：“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死。”
苏沉璧扶起他，却在这时，感觉到心口的血卵突然朝着某个方向剧烈震动。她望向皇宫深处，只见太后的慈宁宫方向腾起滚滚黑烟，而在黑烟中，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莲花图腾正在缓缓展开。更可怕的是，她体内的双生蛊竟开始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个方向涌动，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正在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