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深冬的皇陵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沉默如巨兽，萧景珩踩着齐膝深的积雪，再次来到苏沉璧的无名碑前。三天前的激战痕迹己被新雪覆盖，唯有碑角残留的剑痕如旧伤般狰狞。他怀中的景砚正在熟睡，眉心的朱砂痣在雪光中若隐若现，像极了苏沉璧生前点的胭脂。
"阿璧，我又来迟了。"萧景珩低语，指尖抚过碑面，触到一道新刻的纹路——那是昨夜他用指甲划下的"砚"字。雪粒落在他发间，将本就苍白的发丝衬得更似霜雪，唯有后颈新添的曼陀罗纹身泛着微光，证明他仍在以命饲蛊。
就在此时，他注意到墓碑基座的缝隙中露出一角青瓷。小心翼翼地拂开积雪，一个巴掌大的骨瓷罐映入眼帘，罐身雕着并蒂莲纹，莲心处嵌着细小的蛊虫骸骨，每具骸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皇陵地宫的入口。
"这是...你的陪葬？"萧景珩的声音发颤。他记得入殓时，苏沉璧身边只有那枚鹰首扳指，此刻的骨瓷罐显然是后来被人埋下的。罐身上用金粉写着"吾女沉璧亲启"，落款是"父字"，笔迹与苏仲平实验室的记录如出一辙。
景砚突然在怀中动了动，奶声奶气地呢喃："妈妈...痛..."萧景珩这才惊觉，孩子的指尖正渗出金血，滴在骨瓷罐上，竟将罐口的蜡封腐蚀出裂纹。他屏住呼吸，用佩剑轻轻撬开罐盖，一股混合着麝香与蛊毒的气息扑面而来，罐中躺着一枚鸽卵大小的蛊虫卵，卵壳上刻满细小的梵文。
"小心！"景砚突然惊醒，伸手去抓蛊虫卵。萧景珩本能地后退，却见卵壳在孩子指尖触碰的瞬间龟裂，无数金蝶从中涌出，在雪地上拼出苏仲平的虚影。那个总是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此刻浑身是血，左胸插着一支熟悉的银簪——那是苏沉璧失踪的嫁妆。
"沉璧，我的女儿..."苏仲平的虚影开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双生蛊的终极秘密...在西山矿脉的永生祭坛..."他的目光转向萧景珩，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景珩，你以为毁掉史书就能改变命运？不，真正的永生，藏在血脉的轮回里..."
萧景珩握紧长剑，剑尖抵住虚影咽喉："你把阿璧藏在哪里？那些克隆体究竟是什么？"金蝶突然剧烈震动，苏仲平的虚影变得透明，却在消散前露出诡异的微笑："当九星连珠时，用北漠皇族的血祭天...记住，永生的代价是..."
话音未落，骨瓷罐突然炸裂，锋利的碎片划破萧景珩的手腕，血珠滴在蛊虫卵残片上，竟燃起幽蓝的火焰。景砚惊恐地抱住他，孩子的瞳孔中再次闪过金芒，而在火焰中，萧景珩看见无数画面闪过：苏沉璧被锁在青铜柱上，林清远在实验室培育克隆体，还有西山矿脉深处那座刻满星图的祭坛。
"爸爸，蝴蝶在飞..."景砚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萧景珩低头，看见金蝶正朝着地宫方向飞去，每只翅膀上都映出"永生"二字。他突然想起苏沉璧的血书，想起她提到的"蛊王的终极秘密"，握紧景砚的小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阿璧，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把你带回来。"
地宫入口的青铜门在金蝶指引下缓缓开启，门内涌出的不是寒气，而是温暖的檀香。萧景珩警惕地踏入，却见地宫中央摆放着十二口水晶棺，每口棺中都躺着与苏沉璧容貌相同的女子，她们的眉心都刻着未完成的血卵纹路，手腕上系着与景砚相同的红绳。
"这是...备用容器。"萧景珩的剑刃颤抖，想起林清远的话，"你用自己的血培育了多少个阿璧？"
回答他的是一阵熟悉的笑声。林清远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这次他没有戴面具，露出左脸与苏仲平相同的蛊纹："萧景珩，你以为毁掉肉体就能消灭灵魂？每一个克隆体都是沉璧的碎片，而我..."他抬手抚过最近的水晶棺，棺中女子的眼睛突然睁开，"是唯一能让她完整的人。"
景砚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金蝶竟扑向林清远，在他胸口炸出一朵曼陀罗花。萧景珩抓住机会挥剑斩去，却在触及对方的瞬间，发现林清远的身体如雾气般散开——那不过是个投影。
"下个月十五，九星连珠。"林清远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水晶棺中的克隆体同时抬手，指向萧景珩，"带着沉璧的骨血来西山矿脉，否则这些容器将全部崩溃，你再也见不到真正的她。"
萧景珩抱着景砚后退，却见所有克隆体的眉心都浮现出景砚的朱砂痣，她们的嘴唇开合，发出同一个声音："哥哥，快来救我..."
景砚突然在他怀中昏迷，萧景珩这才发现孩子的后颈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缝合线，与北漠和亲公主的伤口如出一辙。他颤抖着扯开衣领，看见自己心口的蛊纹正与景砚的朱砂痣产生共鸣，形成一个完整的莲花图腾。
"原来如此..."萧景珩低语，想起苏仲平虚影的话，"永生的代价，是血脉的献祭..."
当他抱着景砚冲出地宫时，天己大亮。无名碑前的雪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用血写的字："勿信克隆，唯骨血可破——沉璧"。萧景珩抬头望向西山方向，那里的云雾中隐约可见一座悬浮的祭坛，祭坛中央，巨大的蛊王骸骨正缓缓睁开眼睛。
"阿璧，等我。"萧景珩握紧景砚的小手，看见孩子指尖的金血在雪地上画出一道蜿蜒的痕迹，那痕迹的尽头，是西山矿脉的入口，也是他与苏沉璧的最终战场。
九星连珠的仪式究竟有何秘密？景砚的缝合线是否意味着她也是克隆体？苏仲平提到的"血脉轮回"又隐藏着怎样的困境？而萧景珩，是否真的愿意用女儿的血来换取苏沉璧的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