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断肠泪,锦书成灰

第49章

北漠的暴风雪在开春时骤然止息,却在平原上留下遍野疯长的曼陀罗花。那些本该在秋季绽放的妖异花朵,此刻正顶着残雪肆意生长,每片花瓣都呈现出苏沉璧血卵般的暗红色,在风中轻轻摇曳,宛如无数只招手的小手。萧景珩坐在马车内,指尖着景砚掌心的金色蛊卵,触感温润如苏沉璧生前佩戴的暖玉,却透着一丝不属于人间的冰凉。孩子己经三天未进食,眉心的朱砂痣却愈发鲜艳,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目,宛如一滴凝固的血珠,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陛下,前方就是焚化场。"暗卫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栗。萧景珩掀开厚重的毡帘,入目是平原上堆积如山的克隆体尸体。她们身着统一的素白长裙,手腕上都系着与苏沉璧生前相同的红绳,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呜咽,仿佛无数冤魂在低语。这些尸体的面容与苏沉璧分毫不差,有的双目紧闭如沉睡,有的仍保持着惊恐的表情,而她们心口的血卵纹路,此刻都己变成暗紫色,如同干涸的血迹。

"点火。"萧景珩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反复磨过,每个字都带着刻骨的痛意。三百名鹰首军同时举起火把,火苗在风中跳跃,宛如三百颗跳动的心脏。当火把抛向尸体堆的瞬间,曼陀罗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火海中腾起的不是普通的烟雾,而是无数金蝶,每只蝶翼上都清晰映出苏沉璧的脸,有的含着笑,有的流着泪,有的眉心裂开竖眼,表情各异,却都带着同样的哀伤。

景砚突然在襁褓中剧烈抽搐,小手指向熊熊燃烧的火海,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妈妈...哭..."萧景珩低头,看见孩子眼角滑落的不是泪水,而是金色的蛊虫,虫身透明如水晶,里面映出火中挣扎的残魂碎片。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滴落在景砚的襁褓上,与她眉心的朱砂痣遥相呼应。

"阿璧..."他低语,声音几近破碎。火海中的金蝶突然凝聚成苏沉璧的虚影,她身着生前最爱的月白长裙,衣袂却被火焰点燃,明灭之间宛如在地狱与人间徘徊。虚影的眼神温柔如水,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焦急:"阿珩,别烧了...这些身体里都有我的碎片,烧了它们,我就真的只剩一个影子了..."

萧景珩的剑刃重重插入地面,蛊纹在愤怒中几乎要裂开皮肤,手背青筋暴起:"你以为我想烧?"他的声音哽咽,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每次挥剑斩向克隆体时,那些与苏沉璧 identical的脸,那些眼中流露出的哀求与困惑,"林清远用你的血制造了上万个傀儡,你知道我每次看到它们,都感觉是在亲手杀了你吗?"

苏沉璧的虚影缓缓靠近,指尖掠过他的脸颊,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化作金粉,如同清晨的朝露遇见阳光:"我知道...但这些碎片里藏着我最珍贵的记忆,烧了它们,就再也找不到真正的我了..."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景砚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金蝶在空中组成"勿烧"二字,每只蝴蝶的翅膀都在颤抖,像是在无声地哀求。萧景珩看着火海中逐渐透明的虚影,想起地宫石门上血字"别相信眼睛",突然举起长剑,剑尖指向虚影的心脏:"对不起,阿璧,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你永远困在这些傀儡里,做别人的提线木偶!"

当最后一具克隆体化作灰烬时,天空突然下起金色的雨。萧景珩接住一滴雨珠,发现那是苏沉璧的残魂碎片,碎片中映出一间实验室,里面摆满了刻着"沉璧"的培养舱,每个舱中都漂浮着与苏沉璧容貌相同的女子,她们的胸口都插着金色的导管,正在被抽取血液。

"这是...林清远的新实验室。"苏沉璧的声音从碎片中传来,带着压抑的恐惧,"在西山矿脉深处,他要用九星连珠的力量,把我分裂成亿万个蛊虫,让我永远困在黑暗里..."

景砚手中的蛊卵突然发烫,表面浮现出西山矿脉的地图,每一条纹路都清晰如刀刻。萧景珩握紧孩子的手,感觉自己的蛊纹正在与卵中的力量共鸣,那种熟悉的温暖与刺痛交织,如同苏沉璧生前的拥抱:"告诉我,怎么阻止他?"

残魂碎片凝聚成血字:"用你的蛊纹,烧了我的所有血迹...包括..."字迹突然模糊,化作金蝶冲向景砚的眉心。萧景珩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把虚无,眼睁睁看着金蝶钻进孩子的朱砂痣。景砚的眼神瞬间清明,小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指向灰烬堆:"爸爸,那里...有妈妈的信..."

在克隆体的骨灰中,萧景珩发现了一卷未被烧毁的锦书,锦缎边缘还带着燃烧的痕迹,字迹是用苏沉璧的血写就,每个字都透着坚定与温柔:"阿珩,若你看见这封信,我己化作蛊虫。别难过,真正的我藏在..."

锦书突然在手中剧烈燃烧,血字化作金蝶飞向西方,仿佛在指引某个神秘的方向。萧景珩发疯般扑上去,灼热的灰烬烫伤了掌心,却只抓住一把细灰。他猛然想起苏沉璧被处刑那日,百姓投掷的菜叶中藏着的温热饭团,想起她偷偷塞给乞儿的玉佩,想起她在冷宫里为自己缝补战袍时的专注神情,突然将灰烬塞进嘴里,蛊纹在喉间灼烧,却感觉心口传来久违的温暖,仿佛苏沉璧的灵魂正通过这种方式与他重逢。

"阿璧,这次换我做你的容器。"他低语,嘴角溢出金血,滴落在景砚的襁褓上,绽开一朵小小的曼陀罗花,"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哪怕是蛊虫,是尘埃,我都会把你拼回来,带回我们的家。"

景砚突然指着西方,那里的天空出现诡异的九星连珠预兆,七颗主星明亮如昼,周围环绕着两颗暗星,恰好组成苏沉璧的竖眼与景砚的朱砂痣形状。萧景珩抱起孩子,看见她掌心的蛊卵正在裂开,露出里面刻着"景珩"二字的蛊虫,虫身泛着柔和的金光,与他后颈的曼陀罗纹身遥相呼应。

"爸爸,虫虫说妈妈在等我们。"景砚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不似孩童的软糯,"但它们还说,要先杀掉所有姓萧的人..."

萧景珩浑身发冷,想起北漠壁画上的预言:"蛊王降世,必屠其族"。他握紧景砚的小手,发现孩子的指甲己变成金色,尖端隐约可见细小的蛊纹,与苏沉璧的一模一样。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突然意识到,景砚可能不仅仅是他们的女儿,更是解开蛊王谜题的关键。

当他们的马车踏上西山矿脉的道路时,身后的焚化场突然传来山崩地裂般的巨响。萧景珩回头,看见灰烬中崛起一座由金蝶组成的高塔,塔顶站着林清远的虚影,他的手中抱着一个与景砚 identical的婴儿,眉心闪烁着血卵的红光,嘴角勾起癫狂的笑意。

"师兄,"虚影的声音混着蛊虫轰鸣,震得大地颤抖,"你以为烧了克隆体就能阻止永生?别忘了,沉璧的血己经融入你的血脉,而你的女儿..."他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婴儿突然睁开眼睛,瞳孔中流转着与林清远相同的阴鸷光芒,"是最完美的孵化器,是蛊王重生的关键!"

景砚在怀中打了个寒颤,眉心的朱砂痣再次变成竖眼,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平原。萧景珩感觉体内的蛊纹正在不受控制地流向孩子,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抽取。就在此时,景砚突然开口,声音是苏沉璧的温柔与林清远的阴鸷交织,仿佛两个人的灵魂在同一具身体里挣扎:"阿珩,欢迎来到最后的实验...这次,我们再也无法逃脱了..."

马车突然剧烈颠簸,萧景珩掀开帘幕,看见西山矿脉的入口处,无数金蝶组成了"永生"二字,在暮色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而在矿脉深处,巨大的培养舱中,血卵正在疯狂吸收九星的力量,逐渐膨胀成一个巨大的蛊王胚胎,胚胎表面布满与苏沉璧相同的血卵纹路,仿佛一个正在孕育的巨型生命体。

萧景珩握紧长剑,心中既有恐惧,又有决绝。他知道,九星连珠之夜即将到来,而等待他们的,可能是最后的决战,也可能是永远无法逃脱的命运深渊。景砚体内的蛊虫为何会说出林清远的话?培养舱中的血卵是否真的意味着苏沉璧还有救?而他与景砚的蛊纹融合,又会引发怎样的变异?这一切的答案,似乎都藏在西山矿脉深处,藏在即将到来的九星连珠之夜。

景砚体内的双重声音是否意味着林清远己成功附身?培养舱中的血卵是否是苏沉璧的真魂所在?萧景珩的蛊纹与景砚融合后,能否逆转蛊王的命运?而九星连珠之夜,究竟谁会成为祭品,谁又能迎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