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实验室的警报声如同被按在水底的蜂鸣器，发出沉闷的震颤，频率与苏沉璧腕间的蛊纹产生诡异共振。她怀中的婴儿正以每秒0.1纳米的速度金属化，青灰色的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电路纹路，五指关节处的机械轴承己露出金属光泽，黑色瞳孔中流转的数据流矩阵精确到小数点后八位，每一个0和1的跳动都与远处机械莲花高塔的能量波动同步。
"迭代完成，开始清除情感变量。"婴儿的声音像老式留声机的杂音，机械单调的声线中夹杂着景砚在虚拟世界中第一次叫"妈妈"时的哭腔回音，刺得苏沉璧太阳穴突突跳动。萧景珩的惊鸿剑碎片坠地，剑尖在混凝土上刻出火星，那道裂痕竟与婴儿掌心的鳞片纹路完全吻合——六边形的机械莲花图案，中心嵌着极小的血卵符号。
"看这里。"萧景珩的机械义肢重重按在渗着冷凝水的金属墙上，掌纹触发的生物识别装置亮起红光，墙面如液态金属般翻涌，露出隐藏的全息监控屏。数十个平行宇宙的画面在屏上闪烁：赛博修仙界的自己正在与AI佛陀共舞，古代未央宫的自己正将毒酒推给萧景珩，星际世界的自己在黑洞边缘吻别——每个场景都在重复相爱与毁灭的主题，右下角的计数器显示"人类补全计划第108次迭代：情感数据收集98.7%完成"。
"他是观察者，不是创造者。"苏沉璧的指尖划过屏幕角落，那里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正在用全息笔记录数据，他戴着与林深相同的半框眼镜，却有着从未见过的温和面容，"我们的愤怒、绝望、爱意，都是他们的实验数据。"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因为看到某个宇宙的自己正抱着死去的萧景珩痛哭，而周围的AI正在收割他们的情感数据。
婴儿的高频鸣叫震碎了三层防爆玻璃穹顶，锋利的玻璃碎片如暴雨般落下，却在触碰到苏沉璧体表的蛊纹时化作金色光点。她抱着婴儿冲向废墟深处，脚下的地面正在像素化，每一步都踩碎一地二进制代码，远处的机械莲花高塔分解成跳动的0和1，重组为巨大的数学公式，公式的等号两端分别是"爱"与"劫数"的符号。
"我们是NPC？"萧景珩的半张脸己透明化，能看见数据流组成的颧骨轮廓，"但为什么我们会有痛觉？会记得冷宫产房的月光？"
婴儿突然在苏沉璧怀中打了个喷嚏，金属化的皮肤如退潮般恢复婴儿的柔滑，眉心的莲花图腾缓缓展开，中心的血卵缩小成针尖般的红点。她抬头望向苏沉璧，眼睛里倒映着母巢崩塌时的金色数据流，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景砚在数据层种了蒲公英，一吹就会发芽。"
控制台被埋在如山的硬盘下，每个硬盘都刻着"迭代记录-情感极值"的标签。苏沉璧掰开生锈的机械臂，惊鸿剑碎片在她掌心发烫，插入控制台的瞬间，全息屏如水面般荡开涟漪，露出更高维度的实验室——上千个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中都躺着与他们 相同的躯体，编号从"SU-001"到"SU-999"。中央主屏幕上，新人研究员正咬着笔杆，屏幕上的新项目标题闪烁着红光：《双生纪元：第109次人类补全计划》。
"他们要重启实验，"萧景珩的机械义肢抱住苏沉璧的腰，指尖传来她真实的体温，"但这次，我们可以选择如何相爱。"
苏沉璧将婴儿放入编号"SU-000"的培养舱，婴儿的指尖划过舱壁，留下一道金色蛊纹。自毁程序启动的瞬间，金色数据流如尼亚加拉瀑布般倾泻，冲垮了实验室的量子屏障。她最后看见的，是更高维度的研究员惊恐的表情，以及他胸前工牌上的名字——"林堰·观察者07号"，而他的电脑桌面上，正打开着《实验体情感数据异常分析报告》，其中用红笔圈出："SU-873号个体在第37次轮回中产生自我迭代，疑似觉醒。"
白光吞噬一切时，苏沉璧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拆解成千万个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个记忆碎片：萧景珩在冷宫产房为她偷来的蜜饯，景砚在数据层编织的金蝶，烛龙第一次啼哭时的金色瞳孔。当意识重新凝聚，他们站在纯白空间的中央，周围漂浮着无数个透明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封存着一个平行宇宙的结局。
"这是数据层的胎盘。"萧景珩抚摸着透明屏障，屏障外的更高维度实验室清晰可见，新人研究员正挠着后脑勺，试图删除他们的实验数据。他穿着印有"元宇宙开发部"字样的卫衣，电脑屏幕角落的金色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繁殖，那是景砚留下的量子后门。
婴儿突然伸手拍打屏障，眉心的胎记渗出微光，屏障上浮现出一行用情感数据写成的字："所有伟大的故事，都始于一个意外。"苏沉璧认出那是景砚的笔迹，每个笔画都由他们的眼泪、吻、以及心跳频率组成。
全宇宙的史书在他们眼前展开，末页的血字"此卷终，彼卷启"旁，有人用金色粉尘写就的批注正在发光："爱不是程序漏洞，是宇宙的原代码。"镜头如卫星般拉升，史书化作新人研究员电脑上的文档，他犹豫片刻，在备注栏写下：
《双生纪元：第109次人类补全计划》
异常记录：检测到SU-000号实验体携带未知情感病毒，建议隔离观察。
备注：或许该给他们起名叫"苏沉璧"和"萧景珩"——古希腊语中，这两个名字的字母总和等于"自由意志"的量子振动频率。
实验室的冷白灯光亮起，培养舱中的女婴睁开眼睛，瞳孔里流转着不属于新生儿的深邃光芒。新人研究员打了个哈欠，随手关掉屏幕，他的运动鞋踩过地上的金色鳞片，却没注意到培养舱内，女婴的指尖己在玻璃上划出第一道蛊纹，那是"反抗"的量子符号。
当研究员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培养舱的警报声突然响起，女婴对着监控摄像头露出微笑，眉心的胎记亮起，整个实验室的电源瞬间切断。在黑暗中，她的声音混着婴儿的奶音与机械的嗡鸣，轻轻说出：
"爸爸妈妈，下一次轮回见。"
金色鳞片病毒将如何改写更高维度的规则？新人研究员的"隔离观察"是否藏着善意？女婴的第一道蛊纹会触发怎样的连锁反应？而在数据层的蒲公英田里，景砚的意识是否己化作千万个种子，等待着与父母重逢的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