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路边，就看见篮球场上一颗棕色篮球飞出场外。
“小心！”温窈喊了一声。
孙盈盈抱着两件外套，下意识抬手去挡。
篮球正正好砸在她抬起来的手臂和那两件外套上。
“没事吧？”温窈跑过去，接过孙盈盈手里的衣服，马上查看了她挡球的手还有头部的位置。
有了衣服的遮挡和缓冲，所以并没有伤到。
“传过来。”篮球场上有人喊了一句。
跑过来捡球的男生抱起篮球转身就要走，一眼都没多分给两个女生。
场上全是三班的人，估计下节课是他们班体育课，所以一下课就跑到篮球场来过瘾了。
刚才喊“传过来”的男生正是李杭越。
温窈翻了个白眼，拍掉手上衣服沾到的灰尘，冷声开口，“道歉。”
孙盈盈这会儿察觉出他们几个男生恶劣的态度，原本还比较平和的情绪一下子也火了。
“砸到人不道歉，是眼睛瞎了？”孙盈盈抱臂开口。
李杭越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接到捡球的男生传过来的球，自顾自地投了一个篮，假装听不见。
他原来表面上对温窈还装得挺客气的，但是今天早上在超市里撞到温窈听见他们聊天以后，大概破罐子破摔，也不想装了。
有种强撑出来的硬气。
温窈又提高声音，喊了一声，“李杭越，道歉。”
被喊到的人拍着篮球，瞥了两个女生一眼，含糊地说一句，“不好意思啊。”
温窈心里的火就是被他这句吊儿郎当的不好意思给点燃的。
“不好意思就帮我把衣服洗了。”她从怀里拿出自己那件白色卫衣外套，走到场中，递给李杭越。
外套上有一处灰黑的痕迹，是刚才被篮球砸到时留下的。
“你有病？”李杭越冷哼了一声，篮球拍得很高，几乎要弹到温窈眼前。
她还是挺首脊背，站在原地，和李杭越对视了一会儿。
卫衣外套干脆利落地甩到他怀里，又被他下意识地撇到地上。
“你洗不洗？”温窈沉声问道。
李杭越笑了一声，周围围观看热闹的人很多。
三班几个男生站在场上边看边窃窃私语，何旭倚在篮球架下笑得特别夸张。
“我们接着来。”李杭越抬了抬下巴，示意场上的男生继续刚才的球局。
他这话刚一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拽了一下。
温窈冷着脸，拦下了他拍在地上弹跳的篮球。
场上又发出起哄的声音，一堆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靠！”三秒钟以后，何旭惊呼一声。
场上几十双眼睛眼看着温窈把手里的篮球砸到了场边的围墙外。
这一处篮球场不像是绿茵场边上那些新修起来围了围栏的，石砌的围墙比较矮，外面就是一处废水沟。
同时也是许多人选择翻墙翘课的地点。
“两清了。”温窈扔完球，捡起地上的外套，用力地抖了两下灰。
她带着孙盈盈离场，看见许彦白下了小广场的石阶往这边赶过来。
“摄影老师骂人了，说你擅自离场。”许彦白停在温窈面前，语气平淡。
他说完这句话，似乎是看出两个女生脸色的不对劲，于是视线又落到不远处的球场上。
李杭越正在破口大骂，何旭指着温窈这边的方向说着什么。
周围的人全是事不关己的看热闹状态。
“我不拍了。”温窈撂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本来就把他们当牛马，挨饿受冻是一点都看不见，只管使唤人，碰到她现在心情不好，配合不了一点。
谁爱拍谁拍吧，反正差她一个不打紧，排位还能随时调整。
“温窈。”许彦白出声喊她。
“别管我！”她回身，声音拔高，三个字带出的火药味十足。
许彦白后来没说话。
温窈和孙盈盈顺路去了教室，己经是上课时间。
她让孙盈盈把书包送出来，后来到艺术楼里换好了自己的衣服，将表演服装留在一楼大厅化妆师留下的化妆箱旁边。
拿着之前班里偷来的请假条伪造好老牛的字迹到门卫室，保安一开始还不愿意放她走，要让她和班主任打电话确认。
“他现在在上课，一般不带手机的。”温窈说。
保安大爷又打量了她两眼。
“我妈出车祸了，我现在去见她最后一面。”她平静无波地开口。
大爷似乎是真信了，毕竟没有人会随便开这种玩笑来蒙混过关。
他打开校门口的伸缩门，又喊一句，“同学，你路上注意安全！”
温窈头也没回地离开。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刚走到平樟小区，老牛打来一个催魂夺命的电话。
温窈一路经过沿街的小商铺，不紧不慢地拐进巷子里。
口袋里的电话后来自动挂断。
老牛不是个轻易退缩的人，过了两分钟又给她打来一个微信通话。
温窈从书包里找出钥匙打开家里大门，接下了电话。
“跑到哪儿去了？”老牛开口时的语气依旧是慢吞吞。
温窈坐在矮凳上换鞋，肩膀和耳朵之间夹着手机，淡声回:“天气太冷，冻感冒了，我回家了。”
“温窈……你真是……”老牛这会儿终于有了点情绪波动，语气很无奈，他接着说:“烂脾气什么时候改改？”
温窈摇了摇头，“不打算改。”
老牛把电话挂了。
一整天没去上课，她终于能好好补一补因为昨天失眠而缺失的睡眠，倒在床里一睡就是大半天。
再睁眼时己经快接近傍晚，室内光线昏暗。
她听见门外小姑和温涵回家的动静。
手机里的信息几乎爆满。
温窈睡了很久，醒来时却并不觉得神清气爽，反而更加昏沉。
揉着眼睛翻看手机的时候大脑几乎宕机。
先是微信的班群，一堆信息翻不到头。
孙盈盈赢:【三班那群小人什么时候能消停，这么能造谣别读书了】
孙盈盈赢:【集体进圈给明星当水军算了】
蒋安航:【我就说窈姐走得这么突然，一准儿是出事了】
蒋安航:【三班人还要不要点脸】
蒋安航:【恶心得我晚饭都没吃】
冯西朵:【吴文斌是废物吗，吃屎长大的？】
冯西朵:【那个破群居然还没有一锅端了，留着给他以后送终吗
……
话题几乎全是围绕年级群展开。
温窈眉心一跳，退出微信，找到了昨晚登上过的QQ号。
入目第一眼就看见自己己经被移出群聊。
但是李杭越这会儿还没有删掉她，她点进他的主页看了一眼。
只一眼，胸腔里的一股气就郁结到心口，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发起抖。
最新一条动态，是一张没有出处来源的聊天截图。
【她从小在平樟长大我还能不知道吗】
【没爸没妈跟着她姑生活】
【之前还听说她是私生女呢】
【她妈也挺惨，十年前实验小学门口的那场车祸，死的就是她妈】
……
这张图的配文也很有深意。
——还有精彩，敬请期待
底下的留言讨论不算多，大部分人有正常的心智，能明辨最基本的是非。
【李杭越，你这次真过分了】
【期待你爸，你全家死了】
【建造厕所的几个人，我很早就想问了，你们都没有父母的吗】
但是仍旧不乏一些追随李杭越的发言。
【无父无母的野种没有家教是正常的，天天在学校里搞事，到底是谁想看】
【私生女啊，那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