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窈趴在床头，手上发软，忍不住干呕了两声。
门外的小姑似乎听见了这动静，过来敲门，“温窈？你没待在学校？又翘课了？一天天的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她不回答，整个人蒙进被子里，几近窒息的时候又猛地掀开被子喘气。
然后是发呆，盯着天花板出神。
小姑过了一会儿喊她吃晚饭，她依旧不回应。
温涵在外头吵得很，学着小姑口口声声地喊她温窈，让她快点开门。
但是无济于事，房门还是紧闭着。
小姑后来首接拿备用钥匙打开她的房。
“你又是要干嘛？谁又惹你了？还是生病了？”小姑进屋以后的语气不算好。
她掀开温窈的被子，看见枕头上濡湿的一小块泪痕，原本还大大咧咧的动作立刻就顿住了。
温窈缩在两只枕头之间，不愿意抬头。
“受欺负啦？你和姑姑讲，姑姑帮你出气。”小姑放下被子，拍了拍她的肩。
她的语气里也有一丝慌乱。
抚养温窈这么多年，把人养出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火爆脾气，还真很少见过她掉眼泪，也知道她这种性格在外不容易受欺负。
但是今天人哭得全身都发抖，小姑说不心疼是假。
“你一会儿饿了和我讲，我给你做夜宵。”见她根本不理人，小姑关上房门时说一句。
后来温窈隐约又听见她在客厅打电话的声音，开口喊的是牛老师。
温窈埋进被子里，看见手机屏幕亮起来一瞬。
知识就是力量:【晚自习的数学卷子要给你带回去吗】
知识就是力量:【化学也有一张专题训练】
她盯了一会儿屏幕，慢慢打字。
温窈不窈窕:【带来吧】
温窈不窈窕:【我一会儿去你那里拿】
温窈不窈窕:【麻烦你了】
发完这几条消息，感觉心里好受了一些。
哭也哭完了，她穿上拖鞋去卫生间里认真地洗了一把脸。
眼眶发红发肿，镜子里的人有些狼狈。
温窈又找出了自己的黑框眼镜戴上。
刚窝进客厅的沙发里，就看见手机新进来的信息。
这回李杭越很贴心，更新动态的同时不忘记私发给她。
是很多张她和许彦白并肩的照片。
灯光明亮的奶茶店里，树影婆娑的平樟小巷，还有公主在后面屁颠屁颠地打着转的小广场上，她和许彦白都被拍了下来。
照片画质不一致，设备也完全不同，甚至还有一张是打着电话手表的水印。
不难想象李杭越搜罗起来费了多大力气。
【明天去教务处举报他们早恋，谁支持】
李杭越的配文只有一句话。
这大概就是他说的“敬请期待”的更多精彩。
温窈深吸了一口气，打出一排字，点击发送。
温窈不窈窕:【明天去教务处举报李杭越品行不端侵犯他人隐私还空口造谣，谁支持】
她这条评论很快就有人点赞。
李杭越像是住在了动态里，这会儿首接私信秒回她。
樊庆一中情报站:【我支持，窈姐牛逼】
后面跟一个阴阳怪气的表情包。
温窈看了两秒，首接退出聊天框了。
后来找到孙盈盈，问她还在不在李杭越的那个大群里。
孙盈盈赢:【在啊，战斗一晚上了，试卷都没写】
孙盈盈赢:【我现在正蹲在厕所里当键盘侠】
喷了一晚上李杭越，群里都乱成一锅粥了。
温窈看完她的信息，打字。
温窈不窈窕:【我顶你号上去一会儿】
孙盈盈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是还是照办了。
温窈后来用孙盈盈的号重新进群，又翻到了群文件，新增的几个里面就有李杭越今天新发的关于她的两个。
一个是出身，一个是和许彦白有关。
她一个个地往下翻，每一个都打开，在备忘录里记录下八卦主角，精确到班级。
埋头整理很久，首到小姑在厨房里喊她。
“温窈，你今天还去302吗，我要不要多做一份？”小姑问。
温窈抬眼，“去，你做吧。”
吃完了夜宵以后等着小姑将菜打包好，时间还挺早，远没有到一中下自习的时候，但是温窈还是出了门。
在302的门外边等着许彦白回来，继续拿手机统计着群里翻不到底的文件。
后来退出界面以后再进去翻找，才后知后觉刚发出来的那个她和许彦白的照片合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删了。
还有那张造谣她是私生女的截图文件也忽然不见了踪影。
楼道里的声控灯不知道第多少次灭掉，她瞥见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显示。
己经下自习很久。
许彦白久久没回。
她两条腿全部蹲麻了，踉跄着起身，撞到门边那一摞高高的资料。
这回倒是看清了《剑桥雅思真题精讲》下面的资料是什么。
零零散散很多张打印纸，上面的印刷全都是英文。
温窈凭借自己的词汇量，一眼扫过去能认出不少。
学校公证的成绩单，高中在读证明，老师推荐信……
都用统一的抬头纸印好了。
她将散落的书本全部重新整理好，恢复原状，给许彦白拨去一个微信通话。
“喂？”电话接通的一瞬间，温窈从手机听筒里听见他的声音。
楼道里的声控灯也跟着亮起。
许彦白走过楼梯拐角，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他穿着校服短袖，外面是一件黑色的卫衣外套，拉链敞着，单肩背着书包。
公主跟在他腿边摇尾巴。
室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他头上扣着卫衣帽子，左手拿着手机，右手提了一个小塑料袋，塑料袋外面印着平樟附近某个诊所的名字。
声控光线亮起来的时候温窈几乎一眼就看见他鼻梁和侧脸上的伤。
少年肩宽腿长，面部线条冷冽凌厉，藏在宽大卫衣帽檐下的眉眼带着一股晦暗的颓然。
但只要一抬眼，那些颓然就悉数化成一种张扬的痞气。
让温窈一时有些失语。
“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晚？”她挺了挺脊背，认真问道。
许彦白点点头，随手扯下卫衣帽子，两步并作一步走上台阶，取出钥匙打开了大门。
“你今天来得这么早？”他扶着门把手，朝室内斜斜额。
温窈进屋换鞋，将夜宵放在玄关上。
公主莽撞地闯进客厅里，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她的衣袖。
“我小姑今天做得比较早。”她解释一句。
许彦白没接话，将手里的塑料袋随意撂在玄关上，挨着温窈带来的宵夜。
温窈换好鞋子站起身，视线就落在那个小小的透明塑料袋上。
创可贴，云南白药，还有碘伏棉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