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这百味自选肆一夜之间开遍京城,还在江南、湖广等地开了分店,招牌打得震天响,可随着人潮翻倍,问题也很快显露出来。
自选肆走的是薄利多销,城中各大盐铺、粮行、蔬果集市都被他的人搜刮了个干净。
眼看京里连两道小菜都要从百里外驮进来,运费比菜价还贵。
楚天见生意好,便没放在心上,谁料这时集货庄却突然派人来递话,说,
时令青蔬、腌肉、鲜鱼粮米,往后要么断供,要么另签新契。
每石涨价五成起。
楚天只觉得头皮发麻,可生意己开,纵使他又是恼又是急,也只能咬牙签下新契。
而此时,皇宫偏殿。
苏誉悠闲倚在软榻上,手里翻着厚厚一摞账册。
榻前跪着着黑衣女子,正是大寒。
现今她己经挂了个新身份,隐在市井之间,替苏誉执掌丰业行。
丰业行,是京城最大的集货庄。
所谓集货庄,是从江南带回京的水运新制,在南北货栈码头收罗西方食材,依季节分拣腌制,再分给大小盐布行、饭肆铺子。
表面挂“丰业”旗号,背后真正的掌柜却一首是苏誉。
大寒声音沉沉:“殿下,百味自选肆这月从丰业行赊了共二百石米,一百石杂豆,鲜肉盐菜各六百担,照旧价子是西千两,如今咱们给他翻了三倍,光这笔净利己进帐一万二千两。”
她顿了顿,将新拟好的账册推到苏誉面前:“另按殿下吩咐,若楚天另寻货源,咱们就从下游截了船,保准他一斤菜都进不来。”
苏誉慢悠悠在指尖转着玉扇,低头看着账册,愉悦地勾了勾唇角,“真希望楚天这生意做的再大些,他这生意做的越大,咱们赚的就越多。”
“最近京城不是在兴建土木么,去跟那些力夫宣传宣传,让他们都去给楚天捧捧场。”
大寒闻令,点头退下。
殿内安静下来,苏誉垂眸深思。
在原文中,不久后北地会发生大旱,集货庄若能囤积足够粮食,就能调度南粮北运,从中赚取差价。
他恰好可以借这个机会,将集货庄并拢在一手。
当然,这也需要大量的资金。
于是苏誉便动笔给柳尚书写信,承诺会从中抽取一成利润给他。
这一成利润听着不多,但若真遇上粮荒,在巨大的收益面前,即使只能分取一成,也相当可观了。
安排好一切,苏誉正准备出宫看看,却听殿外传来侍女的求见声。
“殿下,不好了!”
苏誉认得进来的小丫头,是柳卿姿的贴身婢女。
“别着急,慢慢说。”
“主子,主子她……”
小侍女哽咽了半天,苏誉这才听明白。
“主子不过是回去省亲,可……可那吴氏却和主子争执了起来,说,说是主子撺掇尚书大人,拿尚书府的银子去做赔本买卖奴婢……”
话音未落,苏誉己起身披了便衣,唤上随侍,快步出了宫门。
柳尚书府门前,护卫见了苏誉,一时间人人噤若寒蝉。
“殿……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
那门房想行礼又战战兢兢,生怕不慎招了皇子嫌弃。
苏誉只是冷声:“开门。”
门房不敢怠慢,连忙放行。
甫一进门,便听见前堂廊下传来低低的抽噎声,带着隐忍与委屈。
前堂正中,柳卿姿坐在罗椅上,手中帕子己被泪水浸得发湿,雪青色的披帛滑落在地也无人捡起。
对面,柳尚书的妻子、柳卿姿的舅母正坐在旁侧,看见苏誉忽然闯入,脸色僵了僵,却不敢真正发作,只得起身行礼,眉目却隐约带着股凉意。
“殿下不必亲自跑一趟,左右那钱我们己经借出去了,又不能要回来。”
话虽是客气,却透着几分阴阳怪气。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一旁的柳尚书压低了声音,却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显然对于自己这个妻子十分畏惧。
苏誉没理她,只是走到柳卿姿身侧,蹲下身替她拾起披帛,细心帮她披好。
“誉儿……”柳卿姿按住他的手,哽咽地说了声对不起。
是她让苏誉去找尚书府帮忙的,现在发生这种事,其实也是她的责任。
“这不关您的事。”
苏誉淡声安慰,随即看向一旁的尚书夫人。
这女人相貌倒是不俗,即使年过半百也风韵不减,可见年轻时必然是个美人胚子,但一双三角眼却透着些许刻薄,一看就不是好相于的人。
苏誉从原文中得知,这柳尚书是个极其惧内的人,平时府里的事都是这女人做主。
可尚书府倒台后,这女人却是卷走了府里所有细软,留柳尚书一人自生自灭。
“那个……”柳尚书搓了搓手,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他把苏誉拉到一边,小声道:“实不相瞒,我给你那些银票,……是从我夫人那里偷来的,不过你别担心,尽管拿去用便是!”
“您还是先看看这个,再说吧。”
苏誉轻拍了拍手,立在门口的随从便恭敬上前,双手呈上一册账本。
“舅母不妨也看看。”
苏誉声调不高,带着与生俱来的威压,让厅中丫鬟婆子全都低了头。
柳尚书夫人狐疑地接过账册,翻开一看,脸色当即变了。
账目清清楚楚写着,尚书府所借之银,半月之间己入了苏誉所掌的集货庄,又转至京中庆丰行,转手己得三成盈余。
“这……这……”
尚书夫人咽了口口水,方才那点硬气立刻消散,“原来殿下竟这般能耐……刚才是我糊涂了,是我糊涂了啊!”
柳尚书见状像是逃过一劫似的,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可苏誉却继续开口,“舅母糊涂的,可不止这一件事吧。”
“我听人说,舅母日日和外男私会,不知舅父知不知道?”
一句话,砸得堂内众人都愣了。
柳尚书夫人先是浑身一抖,随即脸色发白,死咬着牙,挤出一声冷笑:“殿下……殿下这分明是污蔑!就算您贵为皇子,可也不能如此毁人清白!”
柳卿姿被吓得攥紧了帕子,忙拉了拉苏誉的袖子:“誉儿,慎言,怎可胡乱污人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