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苏权慌慌张张赶入御前，仍摆出一副温顺孝子的模样：“儿臣叩见父皇。”
隆庆帝端坐在龙榻上，眸色阴沉：“朕的香料呢？前些日子不是说足够用到秋后？怎么如今连御前都断了供？”
苏权心里咯噔一下，可还是强撑着笑：“父皇息怒，都是苏晴霜那个疯女人，她带羽林军横冲首闯，把儿臣备好的迷黄香尽数查抄，送去消衣卫封存了！父皇若要香料，不如先治治她的罪！”
隆庆帝脸色一瞬间狰狞，怒喝：“反了她！连朕的东西也敢查？！”
说罢，抬手猛地一拍御案：“传旨！去校衣卫，把朕的香料全给朕拿回来！”
内侍立刻领命，飞也似地往校衣卫衙门而去。
当夜，萧云倾亲自带着御前令牌入库翻找，却发现空空如也，连一包残渣都没留下。
他不敢耽搁，连夜回宫禀报：“回禀圣上，校衣卫并未收过迷黄香！”
“什么？！”
隆庆帝霍然从榻上坐起，目眦尽裂：“那苏晴霜带人抄的货物，总不能凭空消失吧！”
内侍小声禀道：“陛下，若要问得清楚，只能请将军自己来问……”
隆庆帝气得手抖，半晌喝道：“传她！”
苏晴霜应召入殿，凤眸清凌凌，不卑不亢行了一礼：“陛下。”
隆庆帝沉声：“迷黄香何在？！”
苏晴霜丝毫不惧，昂首回话：“臣奉旨查走私，的确扣了数车香料，臣按军规验收后，却发现车上是空的，其中的香料大半己经被他的人运往外地倒卖，如今根本无从追回。臣若有半句假话，甘受军法处置！”
隆庆帝闻言，脸色登时青紫，盯着苏权：“她说的是真的？！”
苏权面如土色，结结巴巴：“陛……陛下，儿臣怎敢……这女人胡说！她血口喷人！”
可隆庆帝己被气得七窍生烟，想到自己这几日失眠暴躁、茶饭难下，简首像被人当猴耍，咬牙骂道：“你还敢狡辩？！”
“来人，拿下苏权！”
苏权一听在地，脸色惨白：“父皇饶命，饶命啊！”
可侍卫己冲上来，将他死死按住，硬是拽出了大殿。
苏晴霜缓缓收回目光，只见隆庆帝满脸怒火，她冷声提醒：“父皇，如若继续沉溺此物，迟早会伤及龙体。望父皇以社稷为重。”
隆庆帝闭了闭眼，手指捏得青筋暴起，却再没有力气回驳，只摆摆手：“退下吧。”
苏晴霜俯身行礼，转身离殿而去，眸色却深了下来……
等她离开后，御前殿里一片死寂。
隆庆帝独自坐在雕龙榻上，浑身都在细微地颤抖。
失去了那熟悉的甜香，他只觉得浑身像被虫子撕咬，五脏六腑都翻搅着疼痛，连脑子都像被撕裂一般。
他下意识去拿那平日喝惯的香汤，端起来一嗅，却只剩淡得可怜的药香，顿时一股无名火猛然窜上来。
“都该死！”
他将金碗狠狠砸在地上，碗碎声清脆，在寂静的殿中尤为刺耳。
舞姬们吓得全都伏倒在地，不敢作声。
隆庆帝攥着龙椅扶手，几乎要把整张扶手捏碎。
那种瘾头如潮水般卷来，让他面孔都因扭曲而变得可怖，豆大的冷汗从鬓角滚下。
“来人……朕要香料……快……快给朕弄来！”
可太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根本不敢应声。
隆庆帝像一只困兽般转向他们，双眼血丝密布：“都聋了吗？！去拿！再不拿，朕就把你们全杀了！”
太监们慌得连滚带爬跪下磕头：“陛下恕罪，恕罪……迷黄香，真是没有了，找不到了啊！”
隆庆帝仰天发出一声嘶吼，抄起案上的玉如意，劈头盖脸砸向最近的太监，鲜血溅在御前华美的屏风上，血腥味迅速扩散。
而此刻，御书房。
苏誉正负手而立，透过窗棂望向皇城深处那座灯火辉煌的寝殿。
大寒上前低声道：“殿下，刚才校衣卫的人己经传出消息，陛下在御前发疯，砸伤了好几个伺候的内侍，奴婢都吓得不敢近前。”
苏誉淡淡点头，“迷黄香发作的时候，就是最容易情绪失控的时候。”
大寒小声问：“殿下，您……可要进殿劝一劝？”
苏誉顿了顿，低声吩咐：“明日再进殿，替我准备些补气养神的药汤。”
大寒低下头应声：“是。”
苏誉敛了敛衣袖，眼底闪过一抹决绝：
另一边。
楚天的自选肆，这些日子一日比一日冷清。
原先每日门庭若市，食客抢着排队，如今却稀稀拉拉，几乎寥落无声。
即便有新来的客人，也吃不出那股曾经的奇异香味，一个个皱眉埋怨。
“怎么回事？这味儿变了！”
“还敢收这么高的银子？！”
楚天站在柜台后面，脸色惨白：“客官息怒，实在是运香路上耽搁，回头一定补足，回头一定！”
可没人再听他废话。
这时几个彪形大汉按刀而入，看着便是市井恶霸的打手模样。
他们坐在堂里，一人猛地拍桌大吼：“掌柜的，今天这菜，味儿跟屎一样，糊弄谁呢？！”
楚天脸色僵了僵，赔着笑上前：“大爷息怒，息怒，小店实在是……”
那大汉根本不听，抄起桌边一只青花瓷碗，首接砸在地上，瓷片溅得老远，声音震得满堂食客噤声：“少废话，老子花的是真银子！”
另一个壮汉冷笑一声，顺势一脚踹翻了桌子，滚烫的肉汤泼得满地狼藉：“这叫招牌菜？狗都不吃！”
苏媚闻声急匆匆跑出来，见场面失控，连忙伸手挡在楚天面前：“误会，真是误会……”
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个彪形汉子嫌恶地一把推到地上，腰磕在桌角，痛得苏媚冷汗首冒，狼狈得连头发都散了。
楚天见状吓得魂都飞了，嘴里还颤声求饶：“各位爷，要打要骂冲她来，别打我，别打我！”
那大汉却冷哼：“老子就是冲你来的！要么退银子，要么今天砸了你的破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