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昭接到校庆发言通知那天，正蹲在工作室里，给新做的cos服钉珠片。
手机在工具箱上震动起来，她甩了甩沾着金粉的手，划开消息，上面写着：“优秀社团代表发言名单：林昭昭。”
“昭昭！”苏棠一脚踢开半扇门，手里举着一杯杨枝甘露，大声说道，“我就说你那套《星舰领航员》的cos服肯定能火。你看，现在连校长都知道传媒系有个会修模型的手作大佬了。”
林昭昭舔了舔被珠针戳破的指尖，疑惑地说：“我就是个做道具的，怎么突然就成社团代表去发言了？”
“因为你带着社团拿了省级最佳创意奖啊。”这时，身后传来一股清冽的薄荷味。
顾砚抱着一摞《机械设计图典》站在门口，白大褂搭在臂弯。
他低下头翻着书，睫毛在眼下投下像小扇子一样的影子，接着说道，“而且……那天展览会上，你说‘真正的星舰会自己找零件’，被校报截了图发在官微上，转发量都三千次了。”
苏棠突然吹了声口哨，调侃道：“顾大少爷连这种数据都去查呀？”
顾砚耳朵尖都红了，把书往桌上一放，解释说：“我帮唐小满整理模型扫描数据，顺便看了一眼而己。”
林昭昭憋着笑，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说：“谢啦，数据分析师顾老师。”
校庆典礼当天，顾砚难得没穿白大褂。
林昭昭在后台调试话筒时，一转头就撞进了一片藏青色里。
只见他穿着修身的西装，领结歪歪地系着，袖口露出一截红绳，正是她用模型线编的那根。
“顾同学？”她伸手帮他整理领结，问道，“今天不是医学院答辩的日子吗？”
“调课了。”顾砚盯着她发顶的珍珠发夹，说道，“唐小满说，优秀社团代表发言的时候，手作搭档必须到场。”
苏棠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抱着相机上下打量着顾砚，故意拖长了声音说：“这身行头——像不像电视剧里男主求婚时穿的那套啊？”
林昭昭手一抖，领结差点系成死扣，赶紧说道：“苏棠你别乱说！”
顾砚却没接话，只是垂眼看着她发红的耳尖，喉结动了动。
礼堂里坐满了人。
林昭昭站在聚光灯下，手心里还留着顾砚刚才塞给她的草莓软糖。
她望着台下攒动的人头，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顾砚时的样子——他缩在合租屋的飘窗上，怀里抱着半残的机甲模型，活像一只炸毛的猫。
“我曾经以为，做手作只是一个人的事情。”她捏着话筒，声音轻柔却清晰，“首到有一天，我捡回一盆快枯死的绿萝，有人偷偷给它换了透气的陶盆；首到我修不好模型推进器的时候，有人递来显微镜和机械手册；首到我被抄袭污蔑的时候，有人站在我身边问‘需要检测吗’。”
台下传来零星的笑声。
林昭昭望着第三排那个穿着藏青西装的身影，他正专注地盯着她，连陈柯举着手机拍他都没察觉到。
“梦想不是一个人的战斗。”她吸了吸鼻子，接着说，“它需要有人一起拼零件，一起修补裂痕，一起把散落在宇宙里的星光，重新拼成完整的星舰。”
顿时，掌声如潮水般涌来。
林昭昭正准备下台，忽然看见顾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西装裤脚沾着点工作室的金粉，一步一步走上台，在众人的注视下，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个丝绒小盒。
“昭昭。”他的声音比平时更轻，却像敲在青铜上的钟声一样清晰，“这是我用报废的模型零件熔铸的。”
小盒打开，里面是一枚银色徽章，边缘刻着细碎的齿轮纹路，中间刻着五个字：“昭砚手作·启航”。
“上次展览后，我妈留给我的星舰模型修好了。”顾砚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更重要的是……”他望着她发间的珍珠发夹，深情地说，“我修好了自己。”
礼堂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
林昭昭盯着那枚徽章，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画面：顾砚熬夜帮她调试3D打印机参数时泛青的眼尾，他修模型时沾着机油的指尖，还有昨晚他蹲在工作室给绿萝换盆，抬头时镜片上沾着的水珠。
“所以。”顾砚从口袋里摸出另一个红绳结，和他腕上的那根一模一样，“我想和你一起，修复更多的星舰，实现更多的梦想。”
“还有……”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滚烫，“一起拥有更多的未来。”
掌声瞬间炸响。
林昭昭感觉有湿热的东西砸在手背上，她慌忙去擦眼睛，却被顾砚用拇指接住了泪水，他轻声问道：“我是不是太着急了？”
“没有。”她吸着鼻子笑了，把红绳套在他手腕上，和自己那根并排，“是我等太久了。”
典礼结束时，夕阳把礼堂染成了蜜色。
李辰抱着笔记本电脑挤了过来，屏幕上亮着一封未读邮件，他说：“刚收到的，是国际创意设计基金会发的。”
林昭昭凑过去看。
邮件标题是：“关于‘星舰·重生’系列与全球青年设计师论坛的邀请”。
“他们说看了展览首播。”李辰推了推眼镜，解释道，“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带着原创模型去米兰。”
顾砚低头看着她，西装领口沾着她刚才蹭上去的眼泪，轻声问道：“去吗？”
“去。”林昭昭把徽章别在领口，坚定地说，“这次，我们要把星舰开到更远的地方。”
晚风轻轻掀起礼堂的纱帘。
林昭昭摸着腕上的红绳往后台走去，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她摸出来，屏幕上显示着一封新邮件，发件人地址很陌生，主题只有两个字：“顾氏”。
她手指悬在屏幕上，没有点进去。
毕竟，今天的夕阳这么美好，顾砚还在前面帮她提着装徽章的丝绒盒。
有些事，明天再处理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