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林昭昭的手机在工作室响了三次。
她正蹲在工作台边粘星舰模型的舷窗，指甲盖大小的零件被502胶粘得不稳，第三次掉下来时，她终于扯下橡胶手套去接电话。
"昭昭！"苏棠的大嗓门炸在耳边，"你邮箱炸了！
我刚帮你扫到全球青年创意设计论坛的正式函件，要求下周五前提交参展方案！"
林昭昭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扑到电脑前，邮件正文的烫金logo刺得眼睛发疼——确实是国际论坛的官方公函，末尾还附着策展人亲笔签名。
最关键的一行字在中间："请提供一套可代表中国原创力量的模型作品，主题不限。"
"顾砚！"她转身喊人，声音带着颤。
正在给模型喷消光漆的顾砚摘下口罩，护目镜还架在鼻梁上。
他看了眼屏幕，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们要的是能说话的作品。"
"说话？"
"会呼吸的星舰。"顾砚扯下手套，指尖还沾着银色漆料，"原来的'重生'是修复，但这次...该让它活过来。"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皮印着"顾清仪·星舰设计稿"。
林昭昭认得这是顾砚母亲的遗物，上次展览后他才肯让她翻几页。
"这里有套互动灯光系统的草稿。"顾砚翻开内页，铅笔线条里藏着细密的电路走向，"母亲当年想在驾驶舱装感应灯，手碰上去会像星星坠落。
还有模块化拼装——"他指尖划过另一张图，"舰体能拆成二十八个零件，每个都能单独成小模型。"
林昭昭的指甲掐进掌心。"需要多久？"
"半个月。"顾砚抬头看她，"但得找周南星帮忙优化结构，陈柯拍宣传素材。"
周南星是机械系的建模大神，林昭昭上次做蒸汽朋克cos服时和他喝过奶茶。
她掏出手机翻通讯录，手指在"周学长"三个字上顿了顿："他上次说要收我奶茶钱当咨询费。"
"我请。"顾砚从白大褂口袋摸出钱包，里面还塞着张皱巴巴的瑞幸优惠券，"加双份奶盖。"
陈柯的电话接通得很快。"昭昭要拍星舰？"对方声音里带着笑，"场地我包了，摄影棚刚换了柔光箱。"
接下来的十天像上了发条的齿轮。
林昭昭每天凌晨三点在工作台打地铺，顾砚把药盒从茶几搬到了打印机旁——他的胃药和她的丙烯颜料瓶并排躺着，像某种奇怪的共生。
变故发生在上传资料前夜。
林昭昭盯着电脑右下角的"23:59"，手指悬在"发送"键上。
顾砚端着热牛奶过来时，屏幕突然闪了道蓝光。
"叮——"
是蓝屏代码。
林昭昭的血往头顶涌，她猛拍键盘："文件！
星舰的结构参数和灯光程序！"
顾砚按住她发抖的手。
他俯身看了眼代码，掏出手机拨给李辰："工作室电脑，现在。"
李辰来得比外卖还快。
他蹲在电脑前，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半小时后首起腰时，镜片蒙了层雾气："缓存劫持。
有人远程植入了程序，专门等你们上传时截数据。"
"能恢复吗？"林昭昭攥着他袖子。
"核心文件没了。"李辰推眼镜，"但好在你们昨天备份过云盘——不过下次别用同一个账号。"他从背包摸出个银色硬盘，"用这个物理隔离，密码我设了三重。"
林昭昭的后颈沁出冷汗。
上回被赵婧偷设计稿，对方也就是翻工作室垃圾桶。
这次...她看向顾砚，他正盯着电脑屏幕里的残留代码，喉结动了动："冲'星舰'来的。"
第二天下午，沈知遥的车停在了工作室楼下。
他穿件浅灰西装，捧着装龙井的礼盒，笑起来像博物馆里的宋瓷："论坛派我来对接，顺便看看未来的参展作品。"
林昭昭递茶时，他的目光扫过工作台。"这模块化设计很巧妙。"他指尖轻点星舰的推进器零件，"听说最近有几家资本在打听你们？"
顾砚正在调灯光感应模块，闻言抬头。
他没戴眼镜，眼尾的红痣像颗血珠："我们不做交易。"
沈知遥的笑没垮。"我是说，"他端起茶杯，"有些资本...可能比你们想象的更执着。"
当晚十一点，林昭昭在整理参展资料时，一封匿名邮件跳了出来。
发件人显示"unknown"，正文只有一句话："别让'星舰'成为别人的翅膀。"
附件是张模糊的照片。
镜头里，几个工人正在组装和"星舰·重生"几乎一样的模型，背景墙上挂着"顾氏科技·新品预览"的横幅。
林昭昭的指甲在鼠标上掐出印子。
她翻出顾砚的手机，相册里还存着顾明远在股东大会上假笑的照片。"他们还没完。"她低声说，声音像绷紧的琴弦。
顾砚从背后环住她。
他刚洗完澡，发梢的水沾在她后颈："明天去调监控。"他下巴抵着她头顶，"但今晚...先睡。"
林昭昭转身看他。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见他眼下淡淡的青。
她突然想起上周他蹲在绿萝盆前换土，镜片上沾着水珠的样子。
"好。"她把额头抵在他锁骨上，"但明天..."
"明天。"顾砚摸出红绳，替她重新系好腕上的结，"我们把星舰，开到更远的地方。"
床头柜上的机票确认短信亮了起来。新加坡，三天后。
林昭昭伸手按灭屏幕。
月光里，两人腕上的红绳交叠着，像两簇不熄的小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