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的商务车拐过第三个路口时，陈婉仪突然按下锁车键。
“等一下。”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指腹快速划过屏幕，“匿名邮件里有附件。”
林昭昭正攥着展示板的边角，闻言凑过去。
顾砚隔着过道探身，唐小满从后排伸长脖子——手机扬声器里传出模糊的电流声，接着是男人压低的嗓音：“顾总放心，审批流程我会打个时间差……三百万的卡，我让秘书收在茶水间第三格。”
“这是三个月前教育部项目审批组王处长的声音。”陈婉仪调出通话记录截图，“我比对过他参加行业论坛的发言录音，声纹吻合。”她指尖点向邮件正文最后一行，“发件人附了句话：‘星启科技的钱，该见光了。’”
顾砚喉结动了动：“谁发的？”
“不重要。”陈婉仪把手机塞进林昭昭手里，“这是能钉死他们的证据。”
商务车停在酒店楼下时，林昭昭的掌心全是汗。
她望着玻璃门内攒动的人头——有举着摄像机的记者，有举着“还孩子蓝天”标语的家长，还有几个举着昭砚手作灯牌的学员，灯牌边角还粘着没撕干净的模型贴纸。
“昭昭姐！”扎双马尾的小女孩挤过来，往她兜里塞了颗水果糖，“我奶奶说，要是坏人欺负你，我们就用彩泥捏他丑照！”
林昭昭蹲下来，捏了捏她沾着颜料的脸蛋：“那等下你帮我举展示板好不好？”
小女孩用力点头，发梢的星星发夹晃得人眼睛发亮。
发布会开场前五分钟，顾砚在后台拉住她手腕。
他的手指凉得像浸过生理盐水，却把她攥得很稳：“如果他们针对你……”
“不会的。”林昭昭晃了晃手里的U盘，“我们有证据。”她踮脚碰了碰他鼻尖，“再说了，我背后有顾大佬啊。”
顾砚耳尖泛红，松开手时往她口袋里塞了样东西——是枚指甲盖大的机械星舰挂坠，漆面还带着手作的毛边。
“我熬夜做的。”他别开脸，“保平安。”
主持人的声音从舞台传来：“接下来，让我们有请‘曙光计划’发起人林昭昭女士。”
林昭昭走上台，聚光灯照得她有点发晕。
她看见第一排坐着顾明远，西装笔挺，嘴角挂着势在必得的笑；看见第二排的苏棠举着手机，屏幕亮着“首播中”；看见最后排的孩子们挤成一团，举着用彩纸做的“昭昭姐姐加油”。
她按下投影仪遥控。
第一张PPT是孩子们的手工作品：歪歪扭扭的火箭，用酸奶瓶做的卫星，用雪糕棍搭的太空站。
“这是过去三个月，23个孩子用废旧材料做的‘宇宙’。”林昭昭声音清亮，“他们里最小的六岁，最大的十二岁，没人学过建模，没人用过3D打印机。”
第二张PPT是顾砚整理的课程记录：“3月12日，小宇说想做会发光的流星；4月5日，朵朵用树叶拓印出火星地表；5月20日，全体学员用200张糖纸拼出银河。”她点开一段视频，是孩子们举着自己的作品喊“我们的火箭要飞进火星”，童声撞在礼堂穹顶上，震得顾明远的领带都晃了晃。
“但有人说我们越界。”林昭昭转向顾明远的方向，“说我们用公益课程敛财，说我们的项目违规。”她举起手机，“但就在刚才，我们收到一份匿名邮件——”
录音声在礼堂炸响。
顾明远的脸瞬间煞白。
“这是星启科技试图贿赂教育官员的证据。”林昭昭调出邮件截图，“还有这些——”她点开唐小满做的可视化数据图，“他们所谓的‘正规航天科普课’，教材70%抄袭NASA公开资料，师资90%没有教育资质。而他们的收费，是我们的五倍。”
台下炸开一片喧哗。
有记者举着话筒喊：“林女士，这是否意味着‘曙光计划’是被恶意举报？”
“我们从未违规。”林昭昭看向镜头，“我们只是想告诉孩子们，宇宙不是只有课本上的公式，也可以是糖纸拼的银河，是雪糕棍搭的空间站，是每双想触摸星空的眼睛。”
首播弹幕开始刷屏。
“这才是该上热搜的正能量！”
“星启科技好恶心，连孩子的钱都赚！”
“昭昭姐姐我给你打榜！”
顾砚站在后台监控屏前，手指无意识着母亲的设计笔记。
泛黄的纸页间掉出张照片——年轻的女人抱着穿背带裤的小男孩，背景是未完成的星舰模型。
他摸出钢笔，在笔记最后一页写下：“妈妈，我完成了你的梦，也找到了自己的路。”
“在写情书？”林昭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砚慌忙合起笔记，耳尖又红了：“我想继续学医，但也想做模型设计师。”
“那你就要比别人更努力。”林昭昭笑着晃了晃他送的星舰挂坠，“比如现在，先去给孩子们签十个模型？”
顾砚低头看她，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他突然伸手把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昭昭，等‘曙光计划’稳定了……”
“等稳定了，”林昭昭替他说完，“我们就一起做原创机甲模型，开个能放得下所有手作工具的工作室。”
次日清晨，教育局官网弹出声明：经核查，“曙光计划”符合青少年科普教育规范，予以支持。
林昭昭抱着电脑推开工作室门时，被一片彩色晃了眼——二十几个孩子挤在门口，举着用卡纸做的“曙光号”牌匾，边角还粘着亮晶晶的闪粉。
小宇举着个歪歪扭扭的机械兔子：“昭昭姐，这是我用坏了的玩具改的，送给顾哥哥当礼物！”
“顾哥哥在后面！”朵朵踮脚往她身后看。
林昭昭转身，看见顾砚抱着一箱模型零件站在楼梯口，阳光从他背后漫过来，把他轮廓镀成暖金色。
他朝孩子们招招手，小宇立刻尖叫着扑过去。
手机在兜里震动。
林昭昭摸出来，屏幕上是二十三条未读私信，最上面一条是：“林老师，我是小航妈妈……”
她没点开，把手机塞回口袋。
风掀起桌上的设计图，画着半完成的星舰模型，旁边用马克笔写着“昭砚联名款”。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像极了孩子们昨天在发布会上喊的：“我们的火箭，要飞进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