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在穹顶折射出冷冽的光，千万道菱形光束如冰棱般垂落，将香槟塔蒸腾的雾气切割成细碎的光斑。各色香水味在暖风中翻涌纠缠，混合着雪茄余烬的焦苦，把宴会厅烘成一座密不透风的浮华牢笼。我攥着高脚杯的指尖泛白，香槟气泡在杯口炸开又湮灭，就像我此刻剧烈跳动却不得不压抑的心跳。
退至露台边缘时，雕花栏杆的寒意透过真丝礼服渗进脊背。江面的潮气裹着游轮汽笛声扑面而来，拂过锁骨处的钻石项链，却吹不散后颈细密的冷汗。张氏集团的公子摇晃着酒瓶逼近，他松开的领带歪斜地挂在脖颈，威士忌的琥珀色液体在杯口晃荡，随时可能泼溅而出。酒气混着廉价古龙水喷在我脸上，熏得人胃里翻涌："顾太太这么不解风情？喝了这杯，我保证让顾总的项目......"
他布满酒渍的手突然重重搭上我的腰，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发颤，隔着薄如蝉翼的衣料灼烧皮肤。我下意识要推开，后腰却狠狠撞上雕花栏杆，高脚杯坠地的脆响在寂静的露台炸开，玻璃碎片如流星般西散飞溅。千钧一发之际，宴会厅的橡木门轰然撞开，震得门框上的鎏金浮雕都微微发颤。
顾沉舟西装革履的身影逆光而立，领带夹上的铂金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冷芒，像一柄出鞘的利刃。他三步跨到我身前，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掀动我散落的发丝。"张总要是喝多了，我可以叫救护车。"他的声音低沉如冰，领带夹精准抵住对方胸口，金属碰撞声清脆得令人牙酸。我看见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西装下紧绷的肌肉线条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连袖口的袖扣都在微微震颤。
张氏公子脸色瞬间惨白，后退时慌乱中撞到盆栽，陶瓷花盆碎裂的声响惊飞了栏杆外的夜鹭。泥渍溅上他定制的意大利皮鞋，他却连句狠话都不敢撂，扶着墙灰溜溜逃回宴会厅，临走前还不忘整理歪斜的领带，模样狼狈至极。
回程车上，真皮座椅还残留着空调的凉意，却抵不过车内骤然升温的气息。顾沉舟解开西装扣，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向我，动作却意外轻柔地替我整理被扯乱的发丝。他的指腹擦过我泛红的耳垂，带着薄茧的触感让人心跳漏拍，仿佛有电流顺着皮肤窜遍全身。车窗外霓虹掠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将眼底翻涌的暗潮镀上血色："以后这种场合，我陪你。"尾音低沉得近乎呢喃，却比任何誓言都令人心安。
我望着他袖口露出的腕表，秒针跳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清晰可闻。那上面有道新鲜的划痕，呈不规则的斜线状，像是与谁激烈对峙时被尖锐物划开的。车内的雪松香水混着他身上未散的硝烟味，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后视镜里，他盯着我的眼神炽热而专注，像是要将方才的惊险与后怕，都化作掌心的温度，牢牢圈在这方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