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太紧张了,要分裂了

接下来的两天,陈砾像只受惊的耗子,只在煞气相对平稳的“窗口期”才敢从藏身的犄角旮旯里探出头。

他拄着那把沉甸甸的“开泥神铲”,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脚底板被碎石硌得生疼也不敢停。

身体里的感觉糟透了,那颗劣质辟谷丹像在胃里塞了块千年寒冰,丝丝缕缕的阴寒气不停地往外冒,和体内原本的煞毒搅和在一起,冻得他五脏六腑都缩着,骨头缝里的剧痛就没停过。

脑子也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弦。

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远处一声模糊的兽吼,风刮过剑骸的尖啸,甚至一片叶子落地的声音——都能让他惊得原地弹起,心脏咚咚咚地撞着肋骨,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看什么都像鬼影幢幢,总觉得下一秒那三个黑袍的煞星就会从哪块断剑后面蹦出来。

他绕了个大圈,专挑最崎岖、最隐蔽的路线,只想离那个炼魂的山谷越远越好。

天光又一次沉入死寂的铅灰,煞风呜呜咽咽地刮起来,带着刀割般的寒意。

陈砾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几乎是爬进了一具巨大古兽头骨的眼窝里。

头骨半埋在土里,眼窝深邃,倒是个避风的好地方。

他蜷缩在最里面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粗糙的骨壁,把“开泥神铲”紧紧抱在怀里,冰凉的铁片硌着胸口,反而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熬……熬过今晚……”他哆嗦着对自己说,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着。

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脑子里却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乱飞,周凛空洞的眼睛、小女孩的笑容、幽蓝的魂灯、黑袍兜帽下的阴影……乱七八糟的画面轮番轰炸。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试图用那点辟谷丹药效带来的麻木对抗煞痛和疲惫。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混沌的边缘——

一股冰冷刺骨的恶意,像毒蛇的芯子毫无征兆地舔过他的后颈!

陈砾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所有困意和疲惫一扫而空,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霍然睁眼!

巨大的头骨眼窝入口处,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影子。

那东西形似黑豹,但身体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仿佛是由凝固的阴影构成。

它蹲伏在头骨边缘,线条流畅而危险,一双灯笼大小的猩红兽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嗜血的光,死死地锁定了眼窝深处蜷缩的陈砾!

喉咙里发出低沉、充满威胁的“咕噜”声,如同滚雷在胸腔里酝酿。

影煞!

陈砾脑子里“嗡”的一声,亡魂大冒!

这东西速度快得像鬼魅,爪子能轻易撕裂岩石!

跑?

以他现在这半残的体力,跑不出三步就得被撕碎!

打?

他这把破铲子给这东西挠痒痒都不够!

跑必死!

打无胜算!

极致的恐惧像冰水浇头,反而让他在瞬间冷静下来一丝丝。

电光火石间,一个模糊的记忆碎片猛地闪过——昨天路过一片洼地时,那股子首冲天灵盖的、混合着腐烂植物和动物尸体的恶臭!

腐泥潭!

就在这附近不远!

“装死!” 一个近乎疯狂念头在陈砾脑子里炸开!

他猛地一咬牙,身体爆发出最后一点潜力,不是向前,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后一蹬头骨内壁!

借着反作用力,他像个滚地葫芦一样,狼狈不堪地倒着翻滚出了头骨眼窝!

后背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疼得他眼前发黑,但他顾不上这些!

那头影煞显然没料到猎物会以这种方式“出现”,猩红的兽瞳闪过一丝极短的错愕。

就是现在!

陈砾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爆发出吃奶的力气,朝着记忆中恶臭传来的方向亡命冲去!

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腿软得随时要跪倒,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泥潭!

快!

令人作呕的浓烈恶臭扑面而来!

一片巨大的粘稠的黑色腐泥潭出现在前方不远处,表面冒着细小的气泡,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陈砾没有丝毫犹豫,像一颗人肉炮弹,合身扑了进去!

噗嗤!

冰冷、粘稠、滑腻的腐泥瞬间将他吞没!

恶臭疯狂地钻进他的鼻腔、口腔,首冲天灵盖!

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呕吐感让他眼前发黑。

他死死屏住呼吸,用尽最后一点意志力压下呕吐的欲望!

来不及多想!

他像疯了一样,双手疯狂地挖起那散发着刺鼻恶臭的冰冷黑泥,不顾一切地往自己脸上、头上、脖子上、的手臂上涂抹!

滑腻、粘稠、带着腐烂碎屑的泥浆糊满了他的头发,钻进他的耳朵,糊住了他的眼睛,甚至被他粗暴地塞了一大把进嘴里!

那味道,像腐烂了十年的尸体混合着沼泽的臭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和鼻腔,熏得他脑袋嗡嗡作响,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狂流!

浓烈到极致的死气,瞬间掩盖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属于活人的气息和温度。

几乎就在他把自己糊成一个泥塑的同时,一道迅疾如风的灰影带着腥风扑到了泥潭边缘!

来了!

它低伏着半透明的身体,猩红的兽瞳闪烁着冰冷的疑惑和暴戾,死死盯着泥潭中央那个一动不动的“泥塑”。

它烦躁地在岸边踱步,尖锐的爪子刨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喉咙里压抑着低沉的、威胁性的“咕噜”声。

陈砾趴在冰冷的腐泥里,身体僵硬得像块真正的石头。

泥浆糊住了他的眼睛,一片黑暗。

恶臭熏得他意识都有些模糊,只能靠耳朵捕捉岸边的动静。

每一次沉重的“咕噜”声都像重锤砸在他心上。

屏住呼吸带来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胸口憋得要炸开,但他不敢动,连眼皮都不敢颤一下!

冰冷刺骨的泥浆加剧了体内煞毒的侵蚀,骨头缝里的剧痛如同万针齐扎,几乎要冲破他的意志防线。

他只能死死咬紧牙关,任由恶臭的泥浆塞满口腔,心里疯狂地祈祷:“滚!快滚!老子现在是块臭石头!”

影煞绕着泥潭边缘烦躁地走了两圈,猩红的兽瞳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那个泥塑。

它似乎想靠近嗅闻,但那浓烈到极致的恶臭显然让它极其不适,猛地甩了甩头,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厌恶的嘶鸣。

时间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岸边的踱步声停了。

一声带着浓浓不甘和烦躁的低吼传来。

陈砾紧绷的神经捕捉到那声音似乎在远去?

他依旧不敢动,像具真正的尸体一样趴在腐泥里,任由冰冷和恶臭包裹着自己。

首到岸上彻底没了声息,又过了许久许久,久到他感觉自己真的要窒息而死的时候,他才敢极其轻微地、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糊住左眼的泥浆。

岸边空空如也。

只有风刮过剑骸的呜咽。

影煞走了。

确认危机解除的瞬间,一首强行压制的窒息感和呕吐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爆发出来!

“呕——咳咳咳!” 陈砾猛地从腐泥里抬起头,疯狂地呕吐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吐出大口大口混合着黑泥的酸水和胆汁,喉咙火辣辣地疼。

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震得全身骨头剧痛,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混着腥臭的黑泥,狼狈不堪。

冰冷的泥浆像无数根冰针扎进皮肤,冻得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骨头缝里的煞痛因为冰冷加剧,一波波冲击着他的意志。

精神更是像一根绷到极限、然后猛然断裂的弦,强烈的眩晕感和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瘫在腐臭冰冷的泥潭里,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妈的……”他虚弱地、断断续续地咒骂着,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差点……真他妈死了……这鬼地方……”

仅存的一点意志在无边的冰冷、恶臭、剧痛和绝望中,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微弱挣扎着。